眼前的画面让桑棉微微怔住。
房间内没有窗。
光线昏暗,气场压抑。
所以最开始,桑棉误认为这里是杂物间。
直到房门被打开。
光源顺着门的缝隙撒入室内。
桑棉才得以窥见房间的全貌。
四方格子般的房间内,每面墙上都挂满照片。
单人照,双人照,全家合照。
照片上不间断的出现许多人。
但最终…
那些人的五官全部被人用黑笔涂成一团。
看不清本来面目。
无数密密麻麻的照片上,唯有一个人的眉眼始终清晰。
意识因高热变得恍惚。
桑棉抿着唇。
眼尾因生理性的不适渗出薄红,身体头重脚轻。
犹豫片刻后。
桑棉松开扶着门框的手,一步步朝前走去。
须臾,他停下脚步。
接着抬手,苍白指尖轻触画像上的少年。
少年肤色苍白病态,眉眼昳丽漂亮。
除了瞳眸颜色外。
剩下的一切都与他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无数张照片中。
除了这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少年外,剩下人的五官都被墨汁涂黑。
形成鲜明的壁垒。
似是为了将少年和其他人完全隔开。
可在大多照片中。
少年的手又一直与另一个人的手紧紧交握。
桑棉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却清楚的看到少年精致冷白的腕骨间有一个“+”的符号。
十字型的印记。
像是某种标记,又像是某种契约。
透着神秘诡谲的气场。
桑棉不受控制的靠近,想要认真观察。
但在顺利靠近前。
大脑一阵钝痛,发烧带来的不适感让他意识恍惚。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重影、模糊。
桑棉后脊冷汗涔涔。
就在他扶着墙,快要承受不住时。
耳边响起脚步声。
一道修长的人影定格在门外,拉长的阴影与光影一同落入室内。
桑棉想回头去看。
但在转身前,更强的眩晕感袭来。
苍白指尖轻颤着扶住墙。
在抿着唇,短暂的挣扎了两下后。
意识彻底中断。
……
再次睁眼,是在熟悉的卧室内。
桑棉躺在床上。
从肺部吐出的气流灼热到极点。
大脑隐隐钝痛。
身体难得笨重。
舔了下唇后,桑棉坐起身想喝水。
却意外发现身上好像压着些什么。
桑棉蹙着眉。
缓了好一会儿,才侧身朝对面看去。
却见在他身侧。
皮囊清绝,眉眼精致的少年正紧紧抱着他。
像生怕宝物被他人抢走的小孩般。
以一种全然占有的姿态黏着他不放。
神色间隐隐透着不安感。
桑棉先是叹气,接着轻轻推了推对面的人。
小声道:“渴。”
话音落下的同时,清绝冶艳的少年缓缓睁开眼。
长睫下,微狭的墨瞳清明。
恶魔不需要休眠。
换言之,祁御刚刚只是在发呆。
高热仍未消退。
桑棉头晕目眩,口中干涩的厉害。
听了他的话,祁御微微垂眸。
黏着他温存了好一会儿。
才站起身,收回缠在他腰间的尾巴。
等待祁御送水来的途中。
桑棉躺在床上,将手背搭在额头上。
神色怔忪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脑袋隐隐作痛。
桑棉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总记不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越想越累。
就在桑棉闭着眼,想休息一会儿时。
祁御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温度正好的水。
垂着眸轻声问:
“还好吗?还是很难受吗?”
桑棉点了点头。
祁御将苍白精致的少年抱在怀中,轻声道:
“抱歉,下次不会再农进去了。”
苍白耳尖渐红。
桑棉侧过身,多少觉得有些羞赧。
他想说其实农进去也无所谓。
毕竟他是鬽魔。
就算农进去了,也可以作为食物的一部分消化。
但在想到这点的瞬间。
桑棉动作一顿。
下一秒,一直混沌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桑棉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是鬽魔,而不是人类。
相比于人类,魔族的自我恢复能力会强很多。
他极少生病。
就算真的受伤,只要短时间内获取足够多的能量补给。
也能立刻恢复。
可现在,他身为鬽魔一族的纯血。
却因为进食而生病了?!
简直荒唐。
随着温热的液体入腹,被高烧折磨到混沌的大脑总算有了片刻的清明。
等到一杯水喝完。
祁御放下水杯,准备去外面拿药时。
桑棉抬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袖。
祁御脚步微顿,侧过身轻声道:
“怎么了?”
桑棉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问:
“祁御,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
寻常人听了可能会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但祁御只是垂着眸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多想。”
言毕,少年俯下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清冷好听的嗓音放得很轻。
祁御道:
“桑桑。”
“我是唯一不会伤害你的那个人。”
随着话音落下,室内陷入漫长的寂静中。
桑棉怔忪的抬眸。
正对上少年长睫下,幽蓝浮动的清冷墨瞳。
祁御是认真的。
但不知道是因为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桑棉总觉得,在说话的那一刹那。
少年眼中翻涌着比偏执更深的病态执念。
只是不等他细看。
下一秒,两人间的距离再度被拉开。
祁御替他盖好被子,轻声叮嘱道:
“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一趟。”
桑棉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
等到房间里空无一人。
桑棉闭着眼,整理纷杂的思绪时。
窗户被不断敲打。
寂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他人的声音。
【宿主!】
熟悉的声音唤回理智。
桑棉抿了抿唇,侧身向对面看去。
却见窗户外。
浑身漆黑的小蝙蝠悄悄探头,几乎喜极而泣的看着他。
察觉到少年侧身,煤球兴高采烈的挥动爪子。
等打完招呼。
煤球扑腾着翅膀,卖力的推开窗户。
随着煤球飞入室内。
就在桑棉已经无奈的做好被煤球飞扑的准备时。
煤球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室的寂静。
桑棉直起身,不解的看着对面的煤球时。
煤球开口,磕磕绊绊的问:
【宿主,为什么…】
【我闻不到你身上恶魔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