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多保忠的上书抵达兴庆府,并没有引起李乾顺多大的重视,原因很简单,他现在正忙于求娶辽国公主,好抱紧他契丹爸爸的大腿,根本没有兴趣理会仁多保忠的上书,只是令他自己处置即可。
镇戎军,种师中只带着数百亲兵悄悄赶到,正如仁多保忠所料,种师中可不是什么消停的主,在他看来出动大军就为讨要五千战马,而且还是本就该进贡的马匹,那可是亏大了,不收点利息以后他种帅怎么在道上混,虽然枢密院有严令不得擅起边衅。
但是这话看对谁了,他们种家人,要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就会被人怀疑不是种家人,种师中的伯父种谔,搞事情的能力之强,远超李云龙,违令出兵、擅起边衅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用当时人的话说就是:自熙宁首开绥州,后再举西征,皆其兆谋,卒致永乐之败。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
作为种谔的侄子,种师中自然也继承了伯父的能力,而且种师中自问也是得到官家授权的,反正是要给西贼一点压力嘛,怎么给都是给。种师中自然把主意打到老对手仁多保忠身上来了,西贼诸将之中,最让种师中忌惮的就是仁多保忠了,嵬名安惠这些都要往后稍稍。
虽然高达一直在劝降仁多保忠,可是种师中根本不相信仁多保忠会投降,这么多年,他仁多氏和大宋作对,双方的恩怨已经说不清楚了,不管是仁多嵬丁还是仁多保忠,在大宋境内杀人放火乃至于屠城,仁多嵬丁也命丧宋军刀下,现在仁多保忠一句投降就想把事情揭过去,在种师中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对高达的劝降,种师中只当是满足官家的愿望罢了,至于到时候还在两国之间来回交涉的高达的性命,种师中根本就不在乎,用李靖的话说就是:此韩信所以破齐也。唐俭辈何足惜!
故而种师中准备效法章楶筑平夏城一事,在葫芦河川以北抢筑一座新城,当年章楶筑平夏城,集中了泾原、环庆、秦凤和永兴军路的三万精锐,征发民夫八万人,太平车八千、小车一万还有驮马牛驴等牲畜近万,历时十六天才抢筑成功。
种师中如今也想复制当年的壮举,而且现在平夏城有砖窑,还是相对十分便利的,一旦北岸的城砦筑好,整个葫芦河川就尽归大宋了,种师中就会在这里大举军屯,招募乡兵来此耕种,牢牢的把葫芦河川抓在手里,这数百里沃野每年产出的粮食足够当地驻军食用,如此一来宋军的后勤压力就小多了。
但是种师中还不知道仁多保忠已经猜到了他的谋算,并且派遣仁多洗忠到葫芦河川北岸设防了,种师中自己掩蔽行踪赶赴镇戎军和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刘仲武会和,同时遣宣抚司亲兵统制官高世宣率宣抚司精骑前往平夏城,相机渡过胡芦川河,察看西贼虚实。
韦州,仁多保忠正在仔细思考怎么应对种师中,和种家兄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仁多保忠自问还是比较了解他们的,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尤其是种师中,现在做宣抚使,怎么会毫无动静,而且种师中,一向擅长奇袭,出手狠辣凌厉,和章楶完全是两个风格。
现在虽然派了仁多洗忠去,但是仁多保忠并不放心,对于自己的弟弟,仁多保忠再了解不过了,勇则勇矣,但是智谋不足,若是种师中遣刘仲武来,说不定倚仗地利能够坚守,但是若是种师中亲自领兵前来,仁多洗忠万万不是他对手的。
故而仁多保忠准备亲自统帅大军,兵发葫芦河川,作为对抗宋军的前沿,静塞军司原本是诸军司里实力最雄厚的一个,静塞军司军额七万,还有仁多保忠自己的亲兵及仁多氏私兵五千,这些都是精锐,是仁多氏不惜血本打造了,也是仁多氏赖以生存的保证。
但是平夏城大战和去年大败于割踏寨使得静塞军司实力大损,不仅员额从七万下降到五万出头,一些久经战阵的老兵阵亡,补充进来的都是新兵,军器甲胄都不全。
按照西夏规定:凡正军给长生马、骆驼各一,弓刀各一,箭五十,甲每十人五领,实际上静塞军司的大部分新补充来的士卒都没有甲胄,箭矢也不足,有的还是用的猎弓。
仁多保忠担心的是种师中如同当年的章楶一样,集中数路精锐,大举前来,到时候凭自己静塞军司肯定是难以和他对抗的,等到兴庆府来,恐怕宋军早就把城筑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张旗鼓,虚张声势一番,仁多保忠料想赵官家肯定不会在此时对西夏用兵的。
虽然连续两场大战获胜,但是宋军自身也损失惨重,尤其是陕西的军储,几乎被调用一空,常平仓也是,没有数年的补充,宋军不会发动大的攻势,这次不过是种师中的家族遗传病发作罢了。只要能大张旗鼓的驻守沿河各渡口,种师中肯定不敢冒与西夏全面开战的风险,现在宋夏可是有和议的。
仁多保忠料想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破坏和议。
于是仁多保忠下令将自己的亲兵和旗帜派到葫芦河川以北,同时在静塞军司点集。所谓点集,就是西夏的动员制度,西夏军法严酷,全民皆兵,年十五以上至六十岁都要服兵役。
为了保证兵源,男孩从十岁开始就要登记注册,如果二年及十至十四岁不注册隐瞒时,隐一至三人徒三个月, 三至五人徒六个月,六至九人徒一年,十人上一律徒两年。一旦所在统军司、监军司点集的话,所有应当服兵役的人都要按时到指定地点集合,真正做到了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点集令发出后,整个静塞军司下辖的所有成丁男子都要集中起来,听候统军使的命令,有胆敢迟到、不去或者行军时大小首领询情枉法,擅自放纵应召军卒使其滞留在家,都将受到严惩。
仁多保忠只得下达点集令,召集静塞军司的全部兵力,以壮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