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处理孔家之事的时候,仁多保忠与高达已经进行了几轮谈判了。
仁多保忠虽然致书种师中,要求商议青唐之事,但是被种师中拒绝,种师中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他只是陕西诸路宣抚使,青唐并非他的管辖范围,就是要商议此事,请李乾顺直接上书官家即可。
同时高达还在催要马匹,但是李乾顺一直未将马匹送达韦州。与此同时仁多保忠的境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兴庆府内认为仁多保忠软弱的声音越来越大,若不是因为静塞军司实在是无人能去,恐怕早就将仁多保忠替换了。
现在随着仁多楚清就任熙河路都巡检,在沿边大肆招徕仁多氏族人,更是让兴庆府对仁多保忠充满了怀疑,再加上嵬名安惠的推波助澜,不少人都对仁多保忠的忠诚提出了怀疑。
东京,垂拱殿,赵佶宿醉后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故而免去了今日的朝参,睡到没有起床气才起来。赵佶虽然免了朝参,但是还是要召见宰执的,主要是赵佶收到了章楶的遗表。
章楶自宣抚使任上致仕,回到洛阳,已经病笃,时日无多,故而口述遗表,由其子代奏赵佶,章楶心心念念的就是灭亡西贼,在章楶的遗表里,没有一句是关于自己的,只有他们这么多年经略陕西的一些心得,还有就是他对于西夏形势的判断。
章楶认为陕西宋军的重点还是要放在泾原路,平夏城之战后,宋军原来的应以夺取天都、控扼横山为战略目标, 而在战术上则应采取“择地筑垒”、“据形胜以逼夏”的蚕食策略已经不再适用的,宋军要更加主动态度,以追求消灭西夏军队,尤其是嵬名家的军队为主要目标。
章楶认为泾原路西北毗邻天都山,近贼巢穴,最当要害,若劲骑疾驰,则渭州旦暮可至。自渭以东,缘泾河大川直抵泾、邠,略无阻阂。彼若大举为深入之计,须由此路。并且泾原路为平原地带,川谷平坦缘边地土最为膏腴,易得水草,宜耕宜牧是良好的农牧业产区。泾原路凭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成为北宋西北边防的重点,同时也成为了西夏南侵的主要路径和争夺对象。
宋军未来在陕西的重点就是泾原路,尤其是平夏城,位于葫芦河川内,据今人考述葫芦河川一带为冲积平原,原野广阔,别无山谷巇崄之患。便于骑兵驰骋,由此南下,可以直接威胁关中安全。此地为西夏南下入宋的重要孔道。宋夏为了争夺对葫芦河川的控制权鏖战于此,战争最为频繁。而且此地区资藉水草,为膏腴之地。可蓄牧耕稼,是西夏重要的牧马地与农业区,被西夏人称之为唱歌作乐田地。
现在宋军筑平夏城,控制了葫芦河流域,西贼必不甘心,章楶预测,宋夏之间恐怕还会围绕平夏城展开大战。章楶建议赵佶加强马军,这次西贼要是敢于出兵平夏城,宋军就不能在据城死守,必须主动出击,若是大量歼灭西贼的有生力量,就可以为收复银夏作准备了。
章楶还在遗表中痛批了宋军之前所谓坚壁清野的战法,章楶认为:待其来以自全之计,则贼之气从何而沮,贼之力从何而屈?彼气不沮,力不屈,两敌相持,淹以岁月,一岁之间,至于再三,吾民亦将自困矣!一旦西贼入侵,宋军往往采取坚壁清野的手段,虽然看起来让西贼无所得,还自鸣得意的吹嘘自己是疲敌之计。
实际上这种策略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虽然百姓收获了已成熟的粮食,但是有很多带不走的东西只能自己毁掉,特别是对城池周边地区的农业生产破坏极大。长此以往,朝廷不仅要养活陕西的驻泊禁军,还要养活当地的百姓,根本无力维持。
章楶建议,对于西贼的小股滋扰,一样要坚决反击,尤其是沿边的蕃部,宋军要对他们狠狠的打击,每次西贼入侵,都是这些沿边蕃部为西贼带路,最为可恨。当然对于恭顺的蕃部,也要加以笼络,许其并边之羌纳欵归命,锡以爵赏金帛,旌以服章银器,各许其耕垦故土,自为篱落,效顺者必众。
章楶还在遗表中谈了自己对西贼的看法,作为在陕西与西贼斗了数十年的老将,章楶对西夏,对西夏朝廷的认识远超常人,章楶认为,若欲灭亡西贼,离间嵬名氏和其他党项大族的关系至关重要。
和其他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一样,西夏虽然是国家,但是实际上还是以部落组成的。各个党项大族在西夏依然拥有非常强大的势力。如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而拓跋最为强族,嵬名氏就是出身于拓跋氏的。
地方豪强势力在西夏有很大的政治权力,有些甚至长期经营占据某一地区,总揽地方军政大权, 俨然是独立王国一般。虽然自李元昊称帝以来,一直在打击地方豪强,但是就算是现在这些党项豪族仍然有极强的势力。
章楶最为看中的就是仁多氏,从李秉常时代起,后族梁氏与仁多一族共同把持朝政,梁氏与仁多二族分据东西厢兵马,势力相敌,疑阻日深。仁多是西夏凉州一带的番姓大族 ,世代担任监军一职,处在宋夏交战的前线,承担着保卫领土的职责。西夏统军仁多嵬丁多次与宋朝军队交战,兵败被杀;仁多嵬丁战殁后,侄保宗代为统军。仁多保忠担任卓罗右厢监军一职,受到乾顺的重用;后在剿灭后族梁氏集团的过程中,仁多保忠等人集部众讨杀之,灭其家 ,立有大功。
章楶认为,随着后族梁氏的覆灭,仁多氏和嵬名氏的矛盾一定会公开化甚至更加激烈,赵佶若是能抓住时机,招降仁多氏,就相当于断了西贼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