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法思索半天,才说道:“王帅,末将在东京时,官家曾言溪赊罗撒最为可恨,官家命末将到任后,调兵遣将,犁庭扫穴,诛其全伍,灭其全族。末将以为官家既有谕令,就当执行。只是此贼身居青唐,取之不易!”
王厚听了后说道:“官家圣明,此贼屡屡与大宋作对,勾结西贼,招揽叛逆,宜早除之。震慑青唐心怀不轨之徒。但是其身居青唐,只可计取,不可强攻,此事还要详加谋划。刘帅准备如何经略青唐?”
刘法这才说道:“王帅,末将以为,欲定青唐,先取湟州,然后可定耳!”
王厚问道:“刘帅为何作此想?不率大军直趋邈川,占据青唐?”王厚所言不无道理,王韶和王厚两次对青唐用兵,都是直取青唐,俘虏其王室,消灭青唐政权,然后再招降青唐的其他部落。
青唐吐蕃虽然是个政权,但是极为松散,瞎征等是青唐国主时,尚能控制整个青唐,号令部落。随着王韶开边,率宋军直抵青唐城下,瞎征逃进佛寺落发为僧。继任首领“陇拶”(赵怀德)与诸首领,及契丹、夏国、回鹘公主开城投降。青唐吐蕃作为一个有组织的政权已经不复存在。
虽然青唐贵族又推出赵怀德的胞弟溪赊罗撒为小陇拶,继续与宋军对抗。但是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毕竟瞎征和赵怀德两代青唐国主都投降宋人,也有很多部落倒向宋军。
之所以青唐还能坚持,一方面是青唐地势复杂,气候恶劣,宋军大军难以长期驻守,二就是西夏对青唐的大力援助,若不是西夏的支援,宋军早就把溪赊罗撒的狗头拧下来送往东京了。
西夏对青唐的支持,分为直接间接两方面。直接方面,就是与青唐贵族联姻,赠与青唐贵族礼物,直接出兵帮助青唐。在王韶第一次收复青唐时,王韶挥兵青唐吐蕃的武胜城。青唐吐蕃守军哪里能抵抗得住大宋军队的进攻?很快,武胜城落到宋军手里。
梁乙埋闻听武胜城丢了,担心宋军长驱直入的同时,更担心宋军一旦在武胜城站住脚,就会利用武胜城,作为进犯西夏的另一个战略据点,于是急忙带领西夏军队前去增援武胜城。
只是等到梁乙埋带领的西夏军队赶到的时候,武胜城已经丢失了。
而王韶率领军队攻陷武胜城以后,也料到西夏不会坐视不理,因此,早就做好了迎战西夏援军的准备。
一方是有备而来的宋军,另一方是仓促赶来的西夏军队,双方很快在武胜城外打起遭遇战,最终,西夏军队惨败。
在哲宗皇帝第二次收复青唐时,西夏更是出了大力,当时宋军已经攻克青唐城,西夏出兵邈川城,准备截断宋军粮道,将宋军全歼。夏国遣星多贝中、达克摩等三监军率众助之,合十余万人,先断炳灵寺桥,烧星章峡栈道,四面急攻”、。
而此时“城中兵才二千四百余人,器械百无一二,总管王憨令军士撤户门负之为盾,刻木墨之为戈,籍城中女子百余人衣男子服以充军,童儿数十人以瓦炒黍供饷,募敢死士三百人冒以黄布巾。(王)憨亲披甲,率死士出战,袅百余级,羌乃环射城中,城中之矢如蝗,士多死伤”。
宋军在王憨率领下,一面拼力死战,一面连蒙带唬,再加上宋将苗履、姚雄救援及时,在邈川外围连克膘哥、墨城等城寨。吐蕃和西夏联军,以为北宋大军渐至,遂撤了邈川之围。
西夏还有对宋军熙河路的牵制,每次宋军准备经略青唐时,西夏就会在熙河路沿边滋扰,牵制宋军。这也是赵佶要设立陇右都护的原因之一。西夏还通过其他种种方式暗中帮助青唐,给宋军下绊子。
现在经略青唐,最大的阻力已经不是青唐这些不成气候的吐蕃部落了,而是西贼,西贼想把青唐当成一个血肉磨盘,一点点消耗宋军的实力,这点王厚早就洞若观火了。
刘法说道:“末将以为,青唐广大,不可一蹴而就。以末将愚见,湟州最为关键,如果贪利深入,后患必生。
因此,要固守湟州,必须控制住三个要害地方:其一,州南之癿当城。其二,州西之省章峡。这里地势险要,是进入青唐的咽喉地带。其三,州之北的南宗寨。这里距西贼的“卓罗右厢军司”才百里,夏人偷袭多从此道进出。截断西贼支援青唐之路,再回师邈川,青唐易取耳。”
王厚眼中满是赞叹,他没想到刘法这个河东蕃将,倒是颇有韬略,将青唐如今的形势看得如此透彻。看来官家并不像外界传言的只知书画小道,颇有识人之明啊。当下起了考较的心思,说道:“刘帅如何看赵怀德?”
赵怀德是原青唐国主,投降宋军后被赐名赵怀德,任河西节度使,宋军希望利用他的名声达到招纳携叛,镇遏边境的目的。这哥们在东京的时候吹的一手好牛皮,当时他的父亲溪巴温和胞弟溪赊罗撒起兵叛宋,赵佶曾经问他到青唐后怎么办。
赵怀德大言不惭的说道:“若朝廷放阿章(父亲)罪而诏之,必易为力。待到岷州,便遣人说与,若不从,即以兵马取阿章头来。”结果是归顺他的部落根本不是他的父亲溪巴温和胞弟溪赊罗撒的对手,这位大宋的河西节度使现在还龟缩在熙河路祈求宋军保护呢!
刘法说道:“末将在秦州时,种帅曾言赵怀德心怀叵测,不可信任。末将以为,赵怀德势穷来投,若是日后羽翼丰满,恐不可制。但是如今还需要他招纳青唐中心向大宋的,只要不令其做大即可。日后将其送往东京,做一富贵闲人可也!”
王厚对刘法还算满意,将手中的书递给刘法说道:“这是家父当年留下的《熙河阵法》,刘帅既要经略青唐,可参考一二。”
刘法赶紧谢过,说道:“得见王枢密阵法,末将之幸也!”
王厚只是笑道:“晚间与刘帅接风,就不留刘帅了。”
眼见金乌坠地,刘法才从二堂出来,高永年不禁好奇他与王厚谈了什么,要知道王厚一向官威颇重,不与人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