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逐野的不精准估算，棋盘最多能撑个半炷香。
不过已经足够。
“别愣着，屋漏就添瓦，赶紧的。”
林逐野将凌云扶坐，朝他嘴里怼了颗回神丹，
“你也不想被牛牛踩扁吧？”
许是他的反派嘴脸让凌云不适应。
这种紧要关头，凌云竟发愣了一瞬。
哐啷！
不远处传来声响，棋盘再次被踩出洞，裂纹四处蔓延，整座棋阵就快崩碎。
眼看牛牛越发靠近，凌云用力咬碎回神丹，加大魂力输出修补棋阵，
“林大人，临死前我有话要讲！”
“不是很想听，要不你写下来。”
林逐野摸着他的脑袋轻笑，半点没有临死前的危机感。
与之相反，凌云神色决绝，似已做好慷慨赴死的打算，完全不受林逐野干扰，留起遗言，
“林大人，我有件事骗了你们。我的命劫是真的，但漠老并不同意我出山，此次是我偷跑出来的，漠老的手信亦是假的！”
说完顿上一秒，凌云着急补充，
“但漠老不让我同大人下棋是真的！”
闻言，林逐野的眼神逐渐凝重，急忙翻起储物戒。
下一秒，一盒精致的爆米花被拿出来。
“当年离开浪浪山，我就带了这么一盒，如今总算派上用场。”
林逐野抓起一颗塞进嘴，细品其味。
而后凑近脑袋死死盯着凌云不愿眨眼，堪比八级台风肆虐时，死守在露天演唱会第一排的死忠粉，为了艺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与他的眼神一交汇，哪怕凌云心智再坚定，道心也不免微微动摇。
凌云咽口唾沫压下郁气，继续说，
“我的命劫就在十万大山，阁老说...他说此事与四十五有关。此次下山，我本是想和它做个了断，遇上林大人实属意外。”
“嚯，这么大的好消息怎么不早说？”
林逐野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权衡之下，再度消耗一颗爆米花。
凌云的注意力全在牛牛身上，快速侧脸看他一眼，不解地问，
“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事事有所隐瞒，实在不配为狼。不过我并非有意相瞒，只因为担心大人沾染命劫因果，所以才...不过，大人为何失笑？难道不怪我吗？”
“我怪你作甚？心里若是没有藏着秘密，那你的狼生该有多单薄？况且之前在入口你已救我一次，如此便已足够。”
林逐野正欲探爪，但见到盒里的爆米花仅剩十颗，只能忍着嘴瘾收起宝贝，小心纳入储物戒，随后解释，
“我笑是因为，之前我们活下来的几率只有五成，但现在足有九成！如果臭算命的没骗你，那么只要四十五不出，牛牛便不是你的命劫。”
“原来如此...”
凌云恍然大悟，
“大人可是刚才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昂，毕竟你算天山棋圣的半个徒弟，肯定还有压箱底的招式。”
林逐野就是不说出真实想法，咧着嘴摇头晃脑，似在挑逗他的好奇心。
对于林逐野，凌云从来捉摸不透，索性不再多问，专心修补棋阵。
可林逐野嘴巴不停，
“刚就说过，别一直死守，尽管朝它攻击就行。”
“林大人，我不过出窍中期修为，牛妖却是分神境，我再怎么攻击亦是无用。而且一旦主动进攻，定会导致防御松懈，那样的话，牛妖脱困只会更快...”
说到一半，凌云语塞，最后支吾地小声提醒，
“大人，观棋不语真君子。”
“观棋不语属于道德纠纷，而道德是用来约束旁人的，我才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林逐野不会制冷，却偏要对冰箱指指点点，
“老话说得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棋道深奥，变化万千，最忌守旧不会变通。一味死守无疑慢性自杀，你若不以攻代守，怎有机会搏出生路？若你不能在此刻突破瓶颈，那么命劫都救不到你。”
话音刚落，凌云瞳孔微颤，再次侧向林逐野，眼里震惊得不行，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林大人的棋力甚至不如天山的守门侍童，却能一语道出其中要害，当真厉害！”
“哟，合着道心通明有碍于你拍马屁？褒贬参半的话不叫夸，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林逐野脸上仍是玩世不恭，背在身后的狗爪，却已捏得尾巴生疼。
这些小动作，凌云自然没发现。
他现在紧张得不行，顾不得重新夸赞，为难地说，
“大人，棋之一道，养出棋势容易，变势难于登天，绝非朝夕可更改。况且此刻已入僵局，贸然变化节奏无疑自寻死路，那只牛妖不会给我变势的机会。”
“原来你要机会？怎么不早说？”
林逐野起身抖擞狗毛，收敛轻浮，岔开四肢放低重心备战，大喝，
“看招！”
碎魂针应声而出，直射牛牛眉心。
但十万大山的凶兽身经百战，牛牛一刻不曾掉以轻心，破阵途中还能以牛吼抵挡偷袭。
“呵，同一个坑，本座怎会跌倒第二次！”
牛牛轻蔑失笑，鼻孔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似在叫嚣。
无奈它头次和林逐野打交道，根本不知这条狗的心眼儿有多坏。
只听‘刺啦’一声，一道白光斩于牛牛后背，顿时撕裂大片皮毛。
“有我在，谁都别想伤阿野一分一毫！”
人形路越川散去瞒天过海之术，外放出窍中期的修为出现在牛牛背后，背负的天狼虚影犹如实质。
“找死！”
牛牛忍痛甩尾过去，借机转身怒视路越川，将林逐野和凌云抛之脑后，
“一群臭虫，本座今日不杀你们，誓不为牛！”
“那你来试试！”
路越川根本没在怕，狼族秘术频现，出手即杀招，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两妖很快战至一团。
只一个照面，岌岌可危的棋阵就被战斗余波崩碎。
林逐野早有准备，第一时间扶住凌云脱力的身躯，不要钱地朝他嘴里喂药，
“你要的机会来了。”
一个分神境都阴不死，他还叫什么算尽天下的狈？
从遭遇牛牛到现在，林逐野一直在心里敲着钟摆，掐着时间传音于路越川以静制动，为的就是这一刻。
“林大人...”
凌云眼里重拾希望与憧憬，正想开口。
林逐野却不想听他的彩虹屁，
“别有压力，狼族秘术不比你的棋道差，但你若再不突破瓶颈，就拿不到mVp了。你安心破境，我过去看看能不能贪个人头。”
他不相信死老头嘴里的命劫，只是在赌凌云能破境。
这是从梦魇里得出的结论。
旁人嘴里的命运只是故事，攥在自己手里的才叫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