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实力才是第一威慑力。
路越川一吼，当年驱赶林逐野的狼纷纷埋头不作声，似乎以为装没听见就能躲过一劫。
不过路越川如何处置属下，林逐野没心思观赏，摊爪指向山顶，
“道友，不妨去上面坐坐。”
大汉点头应允，命令腾蛇宗众妖把守半山腰，准备跟着他动身。
林负雨随之走到前方，复杂地看眼林逐野，嘴巴微张，想倾诉的欲望几度从眼眶溢出。
但或许知道林逐野喜欢它的稳重，所以它最后没让林逐野失望，收回情绪维持淡淡的疏离感，轻轻颔首，
“林大人，前辈，请随我来。”
浪浪山的景色和记忆里大致不差，半山腰的树桩已重归茂盛，狼窟外的两间木屋完好无损，山顶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
林逐野摸着沿路的灵植，停在议事大厅门口，深陷回忆僵住片刻。
大汉没打扰他的雅兴，略带新奇地观赏此地。
作为化形大妖，他见过类似的陈设，但一直不太理解人族所谓的观赏感。
更别说此处十分贴合人族的习性。
这儿可是狼窟，最高战力不过元婴期的狼窟，远远达不到化形的标准。
那么这些桌椅板凳是谁在用？
大汉走到主位，蹭了一指灰反复揉捻，再看向其他座位。
整洁如新。
这时，侧方通道传来微弱的抽噎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林负星倚墙背坐，张大嘴巴一抽一抽地呼吸。
大汉觉着有趣儿，以长辈姿态半开玩笑，
“先前脾气不是挺横吗？百年不到就敢硬抗八百年修为的一击，本座还以为你不会哭鼻子呢。”
林负星应声回头，眼神逐渐愤怒，
“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
“没大没小。”
大汉无语地摇头，把麻烦扔给林负雨，
“诶，不来管管？”
林负雨瞄眼林逐野，眼珠微动，而后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上前，疾言厉色，
“两次对前辈不敬，实乃大逆不道。我先是浪浪山的代族长，再是你哥，此番不罚你难以服众。林负星听命，即刻自废修为滚出浪浪山，我狼族不需要你这种品行低劣之狼！”
这话吓懵林负星，惊醒林逐野。
事不关己的大汉则腾出地看戏。
洞里沉默半晌，林负雨再次施压，
“我的话你听不见吗？还愣着干嘛！”
林负星满眼不可置信，无措得像个没有家长带领被拦在酒吧外的小学生，
“哥...”
“谁是你哥！”
林负雨抬爪凝聚妖气，杀意毕现，
“若你下不去手，那我帮你一把！”
意识到它在动真格，林负星慌忙打感情牌，
“哥，我是你弟弟，你怎能废我修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能这样对我？”
回应它的，只有一只冰冷的狼爪。
不出意外，林负星就快殒命之时，林逐野终是忍不住叫停，
“够了！”
狼心都是肉长的，当年的政变，已磨灭掉他对林负星的偏心。
可真要眼睁睁看着林负星死在面前，他却仍然做不到。
就当是偿还仅有一面之缘的徒弟的舍命之恩。
而还好他叫得及时，林负雨的狼爪堪堪停住，距离林负星的喉咙仅差一厘。
林负雨没直接收爪，保持大义灭亲的姿势，闭眼咬牙抖着爪子许久，最后硬生生憋出句，
“负星，林大人待你一如往常，此番恩情远远浓于血缘，还不快谢谢林大人救命之恩。”
林负星不知好歹，只要还剩一口气都敢继续作，脑袋一偏，恃宠而骄，
“让我谢他，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林负雨缓缓睁眼，借着光线隐去眼里的嫉妒，
“林大人，我马上将它带出去，以防打扰到两位大人谈事。”
语罢，林负雨用力咬住弟弟的后脖颈，提着它离开。
途经林逐野时，林负雨本就低垂的脑袋再低一分，似乎承受不住嘴里的重量。
林逐野能察觉它的情绪，但正事要紧，就想着之后再去安慰。
林逐野走到长桌侧方，朝对面位置摊爪，
“道友请坐。”
大汉失笑着入座，
“此行过来浪浪山，真是徒增不少见识。狼族的灵智远超其他妖兽，刚才这出大戏，可比人族津津乐道的话本都有趣。”
“御下不严，倒是让道友看笑话了。”
一句话带过插曲，林逐野步入正题，和大汉交换起情报。
听完无尽海的内幕，大汉的神色再也不能轻松，凝重到像是一晚死了三房小妾。
礼尚往来，他所知的情报一样骇狼，
“当年多亏林道友和洛小友提醒，腾蛇宗举族迁徙，这才躲过一劫。这一年内，我门下不少弟子都有外出探查情况，结果却是匪夷所思。短短一年时间，陨落的妖修宗门就不下百数，而人族宗门却有更多！试问，在妖妖自危的情况下，光是人族的反击就让妖族疲于应对，那么，妖族哪还有余力对人族动手？”
“从已知信息推算可得知，袭击人族宗门的黑手，全是王室手里的黑袍妖修，只是...”
陷入难题，林逐野长叹口气，
“若王室只想挑拨两族关系，引起争端，那何故对人族宗门动手？对抗无尽海，王室必须以倾国之力，那么如此行事，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脑袋吗？”
“这点也是本座未曾想明的地方。”
大汉微微一怔，接着猛拍脑门，再次爆出惊天大瓜，
“还有一事！之前本座派妖查探已经覆灭的宗门，发现不论妖族或是人族，所有金丹期以上的尸体，全都找不出半颗金丹！道友刚才提过融丹之术，敢问此术是否只能吸收妖丹？”
“什么？！”
照这点推算下去，林逐野顿时毛骨悚然，直接拍桌而起，
“此事虽未证实，但我以为应是如此。无尽海势大，王室却不求助外援，急着让一群虾兵蟹将包围无尽海，只可能是想以战养战！他们要的不只是无尽海，更是烬国境内，所有生灵的金丹！”
大汉被结论吓得瞠目结舌，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这...若真是如此，怕是得要天下大乱！”
事情的严重超乎想象，林逐野有些坐不住，下地来回踱步。
思索良久，大汉比他快一步给出应对之策，
“此次大劫，蝼蚁尚不能苟且，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妖族分布散乱，联络起来相对繁琐，但妖妖顾念同族之情，亦是相对容易，此事不如就由我腾蛇宗接手。不过人族都爱耍小聪明，互藏心思已是常态，怕是很难万众一心。”
这就是内卷的魅力。
腾蛇宗率先给出诚意，林逐野自然不好推脱，
“行吧，人族这边就由我想办法。不过事成与否，还得看青鸾宗的觉悟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