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帮着授渔村建造水上乐园,林逐野亲力亲为,忙得装不下其他事。
日落和灰狼四十六下棋聊天。
最开始,灰狼只有被完虐的份儿。
之后它的棋道天赋慢慢展露,不时下出几手妙棋,棋力逐渐和林逐野持平,再超过。
最后借着每次复盘指导林逐野,倒反天罡!
至于白狼四十五的事,灰狼不愿提,林逐野懒得问。
如此虚度,时间一晃就是三月。
路越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云兄,阿野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修炼中的云唤晓被惊醒,顺着他的视线远望海岸的狼影,
“许是梦魇术影响了林兄的心智。此番谁都无能为力,除非林兄自己走出来。”
“可距离诅咒应验之日越来越近,扔书之人却毫无头绪。”
路越川苦涩地叹口气,
“我很担心阿野。”
“路兄,你要相信他。林兄福泽深厚,早前遭遇的一切险境,林兄哪次不能化险为夷?此次定是一样,林兄定会安稳度过此劫。”
云唤晓有感而发,句句属实。
况且,他不认为此劫对林逐野来说是件坏事,
“再者,路兄何不换个角度想。之前的林兄将善念藏于心,从不宣之于口。经此一役,林兄倒是习惯了将善意表于形。如今的授渔村就是例子。”
路越川沉默良久,
“不是不信他,我只是想帮他。”
他不否认云唤晓的话。
更不想承认。
三月以来,林逐野处处与人为善,将举手之劳真正当成举手之劳去做。
从不嘴贱,从不躲懒,从不抱怨。
可他的善意惠及全村,乃至张嫂的小儿子养的狗刚下的小狗崽的玩伴小黄鸭。
却唯独没有路越川。
他对路越川唯恐避之不及,从不与之交谈,哪怕偶然与之对视,都要在一息之内错开视线。
长此以往,路越川都反问自己‘是不是应该抑郁一阵’?
“云兄,我去看看阿野。”
“诶,路兄且...”
云唤晓都没‘慢’出来,路越川就已起身走向海岸。
来到距离林逐野四十米处,是林逐野如今所能探查到的范围极限。
朦胧月色下,路越川清晰看见背对他的林逐野耳朵微动,肩膀紧绷。
迟疑一瞬,路越川深吸口气上前,打断棋局,
“阿野,我们能谈谈吗?”
林逐野没反应,似乎风声太大没听见。
正欲落子的灰狼却是狼爪一顿,抬眼看向路越川,踌躇着似想起身。
林逐野截断灰狼的念头,
“这才不到五十手,用得着考虑这么久吗?”
闻言,灰狼咧出个尴尬的笑,微微抬高的屁股再度落地,心不在焉地落子。
“阿野...”
路越川语塞,随后立坐在林逐野背后,自顾自开口,
“狼族秘典已得其三,我的修炼速度成倍提升,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步入元婴。授渔村的水上乐园也已建造完成,村长说预计过两日试营业。阿野,你可有想玩的项目?要不明日我同你体验一番,也省的过几日排队。”
沉默片刻。
林逐野将棋子扔回棋篓,伸个懒腰,
“有点困,就到这儿吧,明日再下。”
“哦...”
灰狼如释重负,急忙收拾起棋盘。
林逐野打着哈欠起身,刻意避开路越川,绕路走向村长家。
只是没走两步,路越川就闪到身前拦路,
“阿野,为何对我这般冷淡?梦里那些事就留在梦里好不好?你是知道的,今日我拥有的一切皆是拜你所赠,我又怎会背叛于你?”
海岸气温愈冷。
带着认错意味的保证,被‘沙沙’风声模糊不清。
林逐野沉默不语。
灰狼却被吃人的气氛吓到手忙脚乱,落下好几颗棋子,叼着棋盘就溜。
电灯泡一走,路越川越发大胆,抱住林逐野就开始诉苦,
“阿野,你这样让我好难受。我好希望我是真的做错什么,至少还能找到道歉的理由,可...我现在都不知该怎样面对你,但我又怕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不想再这样,这样真的很煎熬。”
抱歉的态度越诚恳,拥抱越冰冷。
许是全部的热情都给了旁人,林逐野连一丝温和的语气都装不出来,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让我想吐。”
这话足够伤人,特别是对于路越川来说。
有那么一瞬,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以为天塌不过如此。
好不容易回神,怀里的狗抱着却仍然冰冷。
路越川没第一时间放手。
手臂先用力,再松开,
“阿野,你真要如此对我吗?”
声线带颤,无助且不甘。
林逐野凝视他微红的眼眶,例如风雪压梅,
“你的眼泪不值钱,我不接受你的道德绑架。”
没什么好说的,林逐野说完就走。
喜欢并非狗生全部。
何况一见路越川,当日梦魇就犹如附骨之蛆,挥之不散。
天下之大,没有路越川还有沈越川,刘越川,千军万马来越川。
实在不必守着一匹有‘前科’的狼,终日郁郁寡欢。
“阿野!”
压倒路越川的最后一声嘶喊,却只换来林逐野的脚步轻轻一顿。
海风愈烈,脚边的棋子都快被吹沙淹没。
路越川终是不堪折磨,隐约有道心崩碎的迹象。
他知晓林逐野的难处,亦愿意和林逐野一同承担。
但始终得不到机会,似苦练十年外功却被仇家以枪抵住太阳穴那般不甘。
不知何时,云唤晓已然来到身侧,
“路兄,你可还好?”
“憋得慌,并不好。”
路越川摇头失笑,自问,
“对于阿野,我还能如何呢?”
云唤晓是个情感白痴,给不出什么建议,只能从路越川自身出发,
“路兄,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总归是要说的,直说便是。”
许是相处太久,路越川的嘴都有些沾染林逐野的贱气。
云唤晓被怼得无语,说出口的话难免掺杂点个人情绪,
“路兄,我觉得你过于依赖林兄了,就像,就像...你是林兄手里的傀儡,未曾有过自己的思想。我没说这样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路越川追问。
云唤晓斟酌一阵,尽量不把话说的那么露骨,
“刚才林兄说的不错,你一直在用情感绑架他。悦人之心本不该过度声张,如此才不会变成对方的负担。”
路越川有被刺痛,冷他一眼,
“能藏住的喜欢还能叫喜欢?我和阿野天造地设,岂会受你挑拨?不过...你的话我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