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后期敌不过分神境一招。
大头娃娃收力之时,路越川已被洞穿心脏,倒在宁姚身侧,失去生机。
城内的单方面屠杀仍在继续,硝烟弥漫,战火连天。
烧杀抢掠之声层出不穷。
林逐野一概听不见,神色茫然。
此番大仇得报,然后呢?
天底下哪有什么快意恩仇,有的只是风平浪静之后的意难平。
林逐野仿佛都能预见,余生被路越川带来的影响,折磨到心力交瘁的模样有多狼狈。
“今日留你一命,是想让你继续追查扔书之人的底细。此次屠城,算是对你的提前嘉奖。帮我无尽海做事,你的前途...”
大头娃娃找补着行为逻辑。
林逐野却不想听,抬爪打断之后,蹲到路越川跟前,取下他的储物戒,
“前辈,麻烦帮我消除此物的灵魂印记,我想拿件东西。”
“你可清楚是在跟谁说话?此番饶你一命,你本该感激万分...”
大头娃娃话音未落。
林逐野直接递出储物戒,再次打断,
“帮我消除灵魂印记。”
分神境的压迫感不言而喻,仅凭一缕气息,就能吓得九成元婴五体投地。
何况没有修为的林逐野?
可此番交锋,却是大头娃娃率先退让,不耐地接过储物戒。
只听沉闷的一声‘砰’。
大头娃娃将储物戒交还,
“若不是留你有用,你以为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林逐野充耳不闻,自顾自翻地找卷四。
卷一二三的预言成功应验,他很想知晓后续如何。
是深藏路越川带来的伤害郁郁而终,或是长风破浪会有时、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多时,林逐野避开储物戒里的诸多长裙,拿出一本古朴的秘籍。
色调、材质,明显和卷一二三属于同一系列。
可林逐野却突然发现,想要弄清原委,其实并不用将此书翻开。
因为宁姚的青色铃铛熠熠生辉,而他的蓝色铃铛黯然蒙尘。
“原来如此...”
思绪瞬间清明不少,代价则是胸腔即将被撕裂的痛感。
“你想要的东西已拿到,之后便可安心帮我做事,日后定不会少你的好...”
林逐野愈发大胆,直接将卷四扔到大头娃娃脸上。
啪!
沉默一瞬。
古籍从大头娃娃脸上慢慢滑落,分神境修为随之外放,似想教训林逐野,
“竖子,胆敢如此!”
林逐野无惧,忍着疼痛不退反进,一步一逼问,
“不敢杀我?不是自称本尊吗?以路越川的修为,怎会追不上行将就木的章鱼?狼十三追寻二丫离开浪浪山,找寻无果之后何故赖在平阳城不走?我和小川十年情分,怎会因为一两句责骂尽毁!为何一进平阳城,我的性格转变就如此之大!为何一城之主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急于对我动用私刑?卷四一出,为何我的铃铛不亮!为何!”
语罢,分神大妖已被他逼至墙角,神色惶恐,磕巴着辩解一句,
“许是青色铃铛是公的,蓝色铃铛是母的,你的铃铛见到她的铃铛,自然会失效。”
“呵,死章鱼,你可知这话出自何处?”
林逐野捂着胸腔冷笑。
明明早该发现的,明明到处都是逻辑漏洞。
怎的聪明一世,却被这种把戏玩弄于股掌?
“管你出自何处!你看出来了又如何?如今你元婴已毁,本王的梦魇术就算没有白费!”
大头娃娃气急败坏,伸着小短手朝林逐野脖颈掐来。
可它还没碰到半根狗毛,周遭一切就已逐渐虚化,空间寸寸破碎,露出被隔绝在外、妄图冲进来的温热光亮。
胸腔处的痛感愈烈,整颗心脏都快被撕裂。
随着一口大喘气,林逐野的识海突然震颤不已,眼里的景物不断变幻整合,最终融成陌生又熟悉的破败房梁。
“林兄?林兄你可醒了?”
是云唤晓的声音。
还有刺鼻的鱼腥味。
林逐野扶额揉眼。
放下爪时,一脸关切的云唤晓近在眼前,
“林兄醒了!路兄,林兄醒了!”
声音透得很远,人形路越川闻声推门闯入,直奔床榻,
“阿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都快吓死我了。”
林逐野搜寻一遍记忆,发现此刻正躺在授渔村村长家的客房。
不知为何,逃脱梦魇本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他却开心不起来,甚至感觉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而面对路越川的担忧时,他想都没想就是一巴掌过去。
是踹了路越川一巴掌,
“滚!别他喵的让我看见你,滚出去!”
路越川被扇懵,无措得像个被父母误解的孩童,机械地收回刚伸一半的手。
云唤晓反应过来,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林逐野,
“林兄,你刚从术法中脱离,还很是虚弱,切莫动气。”
林逐野完全没听见,死死瞪着路越川,胸口剧烈起伏,熟悉的灼烧感再次传来。
“阿野,你别生气,我出去就是。”
路越川神色复杂,缓缓后退至门外,迟疑地合上房门。
四周安静下来,有海风拂浪的‘哗哗’声。
林逐野躺回床榻,无神地望着房梁,只觉眼眶有些湿润。
经历此事之前,他实在不能理解那些因为梦见男友出轨而发火的女生。
认为她们很作。
可梦里的一切那样真实,心碎的感觉亦没有作假。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承受诸多苦难之后,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向那些所谓的不知情者泄愤?
被扇巴掌的路越川委屈,难道自己就不委屈?
“林兄,如今你已苏醒,我先帮你取出定心针。”
云唤晓静候片刻。
见林逐野一直不作声,他只能自顾自忙活起来,并解释,
“距离你中术,已有两月有余。我们所有人包括授渔村的村民都急得不行。最后还是村长翻阅古书,找出破魇之法。此法需将五根三寸银针以文火烧红,钉入心脉,故而取针之时难免刺痛。”
林逐野没心力回应,将脸侧向一旁。
云唤晓的手法很温和,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看来确实不曾经历过决裂之事,
“林兄,可有觉着好受一些?”
沉默片刻。
林逐野湿着眼眶看向云唤晓,委屈至极地恳求道,
“云兄,安慰我一下,我现在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