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芒笼罩的山间小路之上,两道身影正在飞速奔逃。
夏毅看着满脸是血的老松,心头不禁微微一颤,想不到竟是这贪生怕死的灵宠救了自己。他伸手往头顶一撑,刹那间一道五色光华弥漫的光幕张开在二人头顶,将落下的数道雷芒挡在了外面。
已经恢复原貌的老松咳出了一口血水,看着头顶的光幕黯然道:“主子,你还赶快逃命去吧!你这样带着我……是走不远的……”
“闭嘴!”
夏毅将脸一板,伸出手掌抵在老松的后心之处,将一股极为精纯的木精之力注入到他的体内,强行压制着他体内的伤势。
老松感觉到体内那股蛰伏的雷芒受到了压制,一道道绿色的光华从伤口上溢出。但他知道,这种压制只是暂时的,因为这道雷芒蕴含着圣者的伟力,现在的夏毅即便是一名身处合道境巅峰的大能,也没有完全治愈的希望。
他欣慰一笑,红着眼眶说道:“主子,你不要再管我了……自己逃命去吧!那人毕竟是一名圣者,你不该白白浪费自己的精气!”
“你给我闭嘴!”
夏毅心中猛然一痛,他又何尝不知结果为何。这道雷芒蕴含着圣者的伟力,自己导入老松体内的木精犹如杯水车薪,不过片刻就会被磨灭一空,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但他却不很甘心,因为现在他已经完全认同老松了。如果说先前的认主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那这场竹笙山的激战,却是他认同老松的开端。
原来,老松一直都把他视作主人。
“老松,你闭嘴!圣者又能怎样?我要救你,谁也拦不住!”
夏毅瞪大了眼睛,将一股股澎湃的木精之力轰向老松的身体。天地大变,在知晓了天边的真相后,他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戒心。但也正是这样的戒心,却令他更加的迷惘和困惑,甚至连自己的道心都有了一丝的裂痕。
但他却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红尘炼心!
红尘炼心,修真各派中均有自己的解释和修炼之法。但不论是哪一个门派,对此都是语焉不详,甚至有些门派的教义更显得讳莫如深。
想要在烈烈红尘中练就出一颗无妄真心,这绝对是一件颇为玄妙的过程。因为这不单单是仅依靠机缘和修为就能达成的事情,听闻有些圣者究其一生都未明白何为炼心,但有些化神境的小修士却能窥见炼心的门槛,于是有传言说这红尘炼心之法,是上古至尊的修炼法门。
夏毅并不在乎这些,他之所以不愿意放弃老松,就是想知道在天变之后,还会有多少人会坚守大道,同诸天的先辈一样,义无反顾地去反抗昊天金厥。
老松感受到夏毅传来的强大木精,眼眶竟然开始微微泛红,忍不住颤声道:“主子!其实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什么护山灵宠……我是被三山门祖师关关押起来的罪人啊!”
“关押起来的罪人!”
夏毅微微一愣,头顶的光幕便被雷芒撕开,重重轰击在他和老松的身躯之上。虽然自己早就知晓松涛山是三山门关押重犯的监牢,但从未想过老松竟然是一名囚犯。
老松也被几道雷芒打的咳嗽不止,他知道夏毅肯定会被这则消息惊到,因为自己的神识早已被人抹去,在他的记忆中只记得自己是一名罪人。
夏毅呕出了一口血水,拼命调动体内的灵能才勉强撑起了一片光幕,将他和老松重新保护起来,然后撇了撇嘴巴道:“你这家伙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会被三山门的祖师关起来?你不会利用你的隐气藏形把祖师的宝贝给偷了吧?”
“我偷了宝贝……我偷了祖师的宝贝……”
老松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然后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他周身之上腾起一圈紫色的光焰,狂吼着朝外侧冲出。
“老松!”
夏毅刚要伸手阻拦,老松却化为一道紫芒消失在了茫茫雷海之中。
这雷海是圣者的圣域所化,万千雷芒无一不焚。老松本已身受重伤,就这样冲入雷海之中,着实把夏毅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他想咬牙追上去的瞬间,小路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正冷冷盯着他。
“白玉林!”
夏毅心中一惊,一团五色光华从脚下盘旋升起。
“混沌五精?想不到你倒是因祸得福了!”
白玉林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色,他从夏毅身上察觉出了一种道韵的存在,似乎整个天地都在同夏毅生出共鸣,在这茫茫雷海中有无数细小的符纹从虚空中生出,随着他的呼吸在不断聚散开离。
夏毅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心中也是不住的赞叹。这白玉林并未升起什么屏障,仅凭着周身上下不断闪烁的白光,就将漫天的雷芒阻挡在体外,不愧是地界合道境中的第一人。
“你居然融合了混沌五精?这点倒是让我有点小瞧了!”
白玉林冷笑一声,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了一道雷芒,像是玩物一般在掌心不断把玩。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穷追不舍?你难道就只听信天肖那奸贼的一面之词?”
夏毅面色一沉,心中其实早就乐开了花。他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化,但没有想到居然是融合了混沌五精。
“哈哈!天肖?一个野心勃勃的竖子而已,我岂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家父遇害和神门脱离开不干系,我恨不得将他们赶尽杀绝!至于你……有没有仇怨……不是你说了算!”
白玉林冷笑一声,周身白芒猛然一涨,将虚空中落下的几道雷芒击了个粉碎。
夏毅咬了咬牙,沉声道:“白仙尊对我有大恩!我又岂会害他!”
白玉林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哼!以你那点微弱的道行岂能害的了家父?我且问你……在那神隐之中你是否杀了一个姓白的青年!”
“白姓青年?”
夏毅心中猛然一惊,想起了惨死在龙谷主手中的白景,不由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白玉领默不作声,脸色却变得越发青紫。过了半晌,他最终深深一叹,昂头嘶吼道:“白景是我大哥的独子,想不到竟被妖人蛊惑,最终白白送了性命!”
“白大哥,你也不要过于难过!那龙谷主为非作歹,最终也化为了一蓬尘烟!”
夏毅也是微微一叹,一脸惋惜地说道。
“呵呵!我那侄儿虽然算不上何等天资卓绝,但也绝非寻常修者能够比拟!你说他死在龙谷主的手中,我也认同!但你说那龙谷主化为尘灰,仅凭你和那欧阳家的小丫头就能做到?我看你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吧?”
白玉林嘴角微微一扬,张开五指就朝着夏毅抓来。
夏毅只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袭来,整个人犹如坠入了一汪泥潭之中,连手臂都变得沉重不堪。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并未有所隐瞒,甚至连紫烟的存在都进行了告知。但至于那龙谷主如何化为飞灰,却完全是他的推断,毕竟那尊化骨炉都被打的粉碎,这可是有无数修士眼见的事实。
“放手!”
就在夏毅眼前一黑,即将昏死过去的一瞬,小路上传来了一声怒喝。那封闭周身的奇怪劲力竟如潮水般轰然消散,一股强大且柔和的力量从虚空中生出,将附近的雷芒化为乌有。
白玉林扭过脑袋,惊恐地看着身后的中年人,那股隐隐溢出的气机令他心头狂跳不已,就像是看到一尊从远古复活的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