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人六指未察觉出异样。
“次日,大王便于宫门旗楼处死褒姒,果真应验红雨之预言。”
姬宫湦强忍住震惊:“后来尔等如何践约?”
角人六指道:“往后每逢旬末,小的便需赠其一斗粮食。”
“一旬十日,一斗十斤,此人为避世独居者?”
“应当是!”
“如今方为下旬初,尔可有办法与之联络?”
“其行踪无定,且不见卿士贵族。大王若想召见,恐难以成行。”
姬宫湦简单思索片刻。
“孤王可改扮商贾之身,届时在尔粮铺等候。”
角人六指道:“大王若愿等待,应该可行。”
“那便如此执办。”
“往后筹粮,该如何下手?”
“孤王有上中下三策,皆可解除筹粮之危机。”
“还望大王指教!”
姬宫湦一字一顿:“下令天下民众,提早疏浚河道,是为上策。”
角人六指道:“此策过于浩大,难以奏效也。”
姬宫湦接着说道:“花费重金,加派人手收购,是为中策。”
角人六指表示:“当前粮价本就高昂,花费重金收购,反而会适得其反,助推粮价继续上涨,导致人人皆有囤积获利之心。”
姬宫湦笑道:“那便只剩下策,散播谣传。”
“需谣传何事?”
“天子为安天下万民,即将颁布王命诏令,严禁天子诸侯再启战事。”
“请大王恕小的直言,此举收效甚微也。”
“以此为前提,杜撰童谣,皆指明岁仍大熟,粮价必然提前下跌。”
角人六指神情有些复杂。
“此策虽能筹粮,却会导致饿殍满地,实在过于阴损也!”
姬宫湦笑道:“是以称之为下策,天灾历来难解,唯有损人利己者方可解之。”
角人六指深吸一口气。
“小的始终深信,大王乃仁德之君,并非损人利己之徒。”
“众所皆知,孤王乃暴君。”
“天下卿士贵族自私,即便吾等不行下策,届时亦会饿殍满地。”
“尔赞同此策?”
“若是提前筹粮,待天灾降临后,收容天下流民,将能使更多人活命。此并非下策,实乃上上策也。”
姬宫湦颔首:“既然如此,那便由尔执办此事。”
角人六指连忙拱手。
“小的虽有心执办,奈何卫粮商号存金浅薄,不足以撼动中原粮价。”
姬宫湦笑了笑:“尔尽管四处购粮便是,大周府库目前已有真金数十万两,可随时运往洛邑,助卫粮商号及时交割。”
角人六指当即领命:“诺!”
为保证筹粮效率,散播谣传之后,卫粮商号仍按高价收购。
一两金购二石半粮。
即便粮价下跌,卫粮商号亦不会变更收购价。
大周府库亦将按此价格接手,但每石会额外支付二十铢钱,作为卫粮商号利润。
东市国仓坊,一斤粮二铢钱,一石粮二百铢钱。
相当于卫粮商号成为代办,大周府库则会支付一成佣金。
无论粮价涨跌情况如何,均与卫粮商号无关。
如此模式,不仅便于姬宫湦掌控粮食大局,更有利于卫粮商号稳定发展。
由粮食直接供应商,一跃成为粮食渠道服务商。
角人六指亦乐见于此。
二人继续敲定细节,直至黄昏时分才歇息。
角人六指刚走没多久,太仓姬綦与太造内史仲飔便一同求见。
太仓掌府库,太造司生产,二者交集并不多。
骊山工业区只管制作纸币与货物,大周府库则负责账目与俸禄发放。
如今二人黄昏求见,显然是遇到棘手难题。
姬宫湦只得命寺人尨设宴,将二人请入大殿。
太仓姬綦率先奏报。
“启禀大王,骊山工业区食禄匠人之数,长期处于大额增长,现已超过五千。太造却道,年后需增加至上万之众。”
姬宫湦略微诧异:“食禄匠人竟已如此之多?”
内史仲飔却道:“骊山工业区现有十三司,五千匠人方才堪堪够用,且获利并未因此减少,反而较去岁增长将近一倍。”
太仓姬綦当即回应:“皆因有墨玉珠尔。”
“大王曾言,无论黑犬白犬,能抓住猎物便是好猎犬。”
“陡然增至上万之众,倘若墨玉珠销量下跌,骊山工业区将会陷入亏损。”
未等内史仲飔辩驳,姬宫湦便打断二人争论。
“尔等争辩无益,便由孤王逐一分析,厘定其中利害,最后再作取舍。”
二人连忙拱手:“诺!”
姬宫湦望向内史仲飔:“为何需要增多四千食禄匠人?”
内史仲飔解释:“大王已置河东郡,当收编河东盐匠与中条山矿工,以此安定人心。”
姬宫湦颔首:“该当如此!”
内史仲飔道:“大王圣明!”
姬宫湦望向太仓姬綦:“食禄匠人增至上万,确实会扩大亏损风险。”
太仓姬綦附和:“食禄匠人增多,骊山工业区出产却不变,纵使墨玉珠依旧畅销,盈利亦会大幅下降。”
姬宫湦笑道:“归根结底,便是保证盈利。”
二人瞬间达成一致:“对!”
姬宫湦示意寺人尨,拿来骊山工业区构架图。
“那便借此时机,优化十三司食禄匠人配置。”
内史仲飔心中一紧。
“启禀大王,清退食禄匠人,必然会生乱。”
姬宫湦摇摇头:“并非清退,而是变更所属。”
太仓姬綦忍不住问:“食禄匠人仍按过万之数?”
姬宫湦颔首:“除优化匠人配置外,十三亦会有所撤并与新增。”
“莫非大王另有生财之道?”
“生财之道无数,而契合时势者有数也。孤王恰好有几道,可在开春后施展。”
内史仲飔颇为激动。
从最初的制盐、冶铁与造纸,到石灰、酒曲、石碾和豆腐,最后为军粮与琉璃,每一样均有奇妙之处。
“敢问大王,是哪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