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提着礼袍裙摆一路急行,脸色愈发苍白。
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串联起来,发现有些情况甚至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而两年前,皇城内只发生过一件大事。
极乐楼第三代圣女,成为宫闱内的‘贤妃’。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父皇就好似变了个人。
当她回想起昨夜那场谈话中的一些细节,剑眉蹙紧,喃喃道:“希望是我猜错了。”
很快。
裴璟仗着对这皇城内外十分熟悉。
沿途避开侍卫,最后提纵身法翻墙入院,没有选择正面硬闯。
身为公主,闯入东宫本就于礼不合,自然不会有人给她放行。
如果闹出些大动静,她更别想见到太子。
落在东宫花园某个僻静角落,裴璟稍微观察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她伸手撕开礼袍裙摆,大步穿过花园。
还没等穿出花园,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这宫内,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别说侍卫没见半个,就连往日伺候东宫起居的人都不见了。
如此异状,令她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
一路沉默地来到西殿书房。
往常这时候,太子都会在此处读书。
裴璟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叩响大门,准备直接开门溜进去。
但还没等迈步,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从后方给揪住了。
“呜……”
裴璟瞪大双眼,‘救命’二字已经就在嘴边。
嘴里却被塞进一小块饼子。
她下意识嚼了嚼,随后转头看去。
就见那一袭白衣身影竖起手指让她闭嘴。
脸上还戴了张银色面具。
裴璟见状,一声不吭,将半块饼从嘴里取出,慢慢咀嚼。
双眼却不断瞟向对方。
白衣,剑匣。
还有那双好看的眼睛。
如此明显的特征,她早已认出对方的身份。
心情却是十分复杂。
预想当中,与这位‘白衣无名’再次相逢,应当是把酒言欢的豪迈场面。
现在却被撞破自己在东宫行鬼祟之事……
‘等等,鬼祟之事?’
裴璟眉头一扬,满面古怪地看了楚秋一眼。
楚秋却不理她,伸手推开书房大门。
其中满地狼藉顿时映入眼帘。
就整齐排列的书架四周,遍地都是散落的书籍。
裴璟表情顿时一变,快步走进其中。
这次楚秋没有阻拦。
进到书房,裴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堆砌在桌上的文书。
她知道太子每天都会在此读书,或是翻看奏疏。
看到桌面那一层灰尘,此地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这不可能!”裴璟满面凝重:“外面没人也就算了,这里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东宫被荒弃了?”
楚秋没有理她,而是迈过门槛,走向一面书架。
手指轻动,地面一本书册就被他拿在手中。
裴璟见状,上前说道:“白衣前辈……”
说完,她似乎想到起什么,立马改口道:“无名兄,你发现了什么?”
楚秋翻看着那本书,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面具:“认错人了。”
裴璟一怔,不知这又是什么规矩。
沉默半晌,便是小意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楚秋随手将那本书丢回书架:“叫剑绝。”
说完,他气机一瞬外放,以自身为中心震起层层尘环。
裴璟还没从白衣无名到‘剑绝’的转变之中回过神来。
注意到他的举动,不禁环顾四周,皱眉说道:“这里至少十几天没进过人,肯定是出事了。”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扬起的阵阵尘浪倏然落下。
楚秋目光转向书房角落,抬手一扫,气劲隔空贯穿了那面墙壁。
原本要靠机关才能开启的暗室暴露在两人面前。
里面摆着一只破旧蒲团,满地黑灰。
很快就散发出腐朽难闻的气味。
裴璟想不到在太子书房还有这种暗室,正要走近几步一探究竟。
却听到那位‘剑绝’忽然说道:“不要命了?”
裴璟停下脚步,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望着那些黑色余烬问道:“这些东西有危险?”
楚秋抬手以真气摄住那铺满静室的‘黑灰’。
黑灰旋转飞起,在半空凝结成拳头大小不断旋转。
“的确是魔元。”打量片刻,楚秋心中沉吟:“被人用过,也能有这么大的动静?魔门……”
他能够发现东宫有异,正是因为捕捉到了这一丝诡异气息。
与当初在银叶山庄感受到的气机相仿。
那时楚秋刚穿过花阵,便在山巅发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感觉。
自己仿佛变成被那一方天地排斥的外来者。
只不过那异样之感来得快,去得更快。
事后也没有探出缘由,楚秋只当是极乐楼花阵的效果。
如今旧事重演,还在东宫这种皇城重地。
楚秋望着那汇聚成团的魔元碎片,隐约抓到了一丝想法。
气劲一散,那些灰尘顿时洒落遍地。
随即转身迈步离开书房。
“剑绝兄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裴璟立马跟上,已经改口称呼楚秋为‘剑绝’。
楚秋头也不回道:“抓紧走吧,别跟着瞎掺和。”
裴璟略一思忖,还是说道:“我有必须要见太子一面的理由。”
楚秋侧过头。
那张崭新的银色面具似乎能映出裴璟此刻的表情。
随后便道:“你就当他已经死了。”
裴璟神情微变,不等再说些什么,眼前那道白衣身影轻轻一晃,竟已消失不见。
她怔了怔,看向手中的半块饼,神情一阵恍惚。
接着猛地一拍额头,“该求他带我一程的!”
不小心错失了‘高来高去’的机会,裴璟叹息一声,只能看向已经‘形同虚设’的东宫院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决定自己再找一找线索。
……
当楚秋离开东宫,还来不及取下面具,忽然察觉自己被另一道气机锁定。
抬起眸子,看向前方。
只见一名脸色憔悴的武夫拦住前路,与他对视。
两道目光交触的一瞬。
憔悴武夫叹道:“你还是中了他们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