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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呆瓜来了

进入四月,服装厂新车间正式投产。

县城里,瘦猴领导的造反派瓦解收编了其他两个组织,和周书记领导的所谓保守派暂时达成共识,成立军事管制委员会,严禁批判游行升级成伤人,全县带头伤人的,予以革职和警告,情节严重的百十个,抓去交给派出所和人武部查办。。

跟着下达了坚持文斗严禁武斗的命令。

乱斗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由于产品质量过硬,省军部也有订单落到了服装厂,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小军官推荐的。

元宵节慰问演出时,那个上面派下来检查的小军官早已离开,沈红菊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失落了好一阵子。

没料到他会再来,还给厂里带来了一大笔订单。

沈红莲听说,赶紧跑到新厂去看超级帅哥,见是四丫口中的那个呆瓜,马上叫人去学校叫沈红菊。

看到呆瓜边上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从脸型看无疑是他的母亲。沈红莲心里一阵欢喜,这真是相亲来了,有戏。

果然,见是沈红莲,呆瓜站起来介绍,妈,这就是那个特别能干的小姑娘,叫沈三丫。沈三丫同志,这是我妈。

沈红莲暗骂,我明明叫沈红莲好吧,咋都叫我沈三丫呢,要不要纠正呢。阿姨好,我是沈三丫,幸会。

妇人站起来勉强笑道,这么小啊,还没成人吧。

语气里满是不满。

沈红莲差点笑喷,呆瓜的妈果然也不灵敏。阿姨,我才十四岁,还在上初中呢。

呆妈点头,哦。多学点知识好啊,不急。

不急个毛,这呆的!

呆瓜显然发现了不对劲,在呆妈耳边耳语了几句,呆妈立即两眼放光,小丫头这么能啊。

沈红莲正不知如何客套,四丫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大叫,还真是呆瓜,我已经告诉红菊姐了,她上完课就来相看。

呆妈一愣,看看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小?

四丫说,阿姨,呆瓜喜欢的红菊姐还在上课呢,得等会。

呆瓜红了脸,不——不是——妹妹误会了。

四丫嘴一噘,啥意思?你不是带阿姨来相亲的么。

呆妈也迷糊了,我家老大说喜欢上一个姑娘,让我来看看,就是来相亲的呀,怎么就误会了?

四丫点头,那就对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来的误会。

呆瓜急得脸色紫胀,不是——那种误会,是你们搞错了。

四丫嗨了一声,相看有啥错对的,看得上就谈谈,看不上拉倒,又不会非得在你家一棵树上吊死,担心什么。

呆瓜一跺脚,我是想让我妈来看看沈红怡同志的。

四丫大惊,看我大姐?

呆瓜很肯定地点点头,就是演出结束后,在办公室唱歌的沈红怡同志。

沈红莲也惊了,挠挠头,半天挤出一句,我说,呆瓜,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四丫盯着呆瓜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眼里有血丝,真的有问题哎。

呆妈也急了,这乱的,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呆瓜摸摸头,就是沈红怡呀。

沈红莲重复问,你确定?

呆瓜继续点头,非常确定。

四丫说,有点乱了,我们得捋捋。

沈红莲说,是乱套了,你们在这休息会,我们得商议一下。

出来后,沈红莲吩咐四丫,你去叫大姐,我去喊二姐,一起看看。那个呆妈挺好玩的,嫁过去不会吃亏。

四丫表示同意,那呆瓜真看不上红菊姐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沈红莲说,也不算麻烦,红菊姐会理解的。

到了厂办公室一说,二丫没好气地说,我可不稀罕,不去添乱。

沈红莲眼一瞪,谁让你去添乱了。让你去做个绿叶,配角,女N,没一句台词的那种。

二丫还是不肯,没意思。好像我们嫁不出去似的,让人笑话。

沈红莲骂道,残次品遍地都是,精品可遇不可求。快走。

二丫说,他算老几,弄得像皇帝选妃子似的。

话虽这么说,还在屈服了沈红莲的淫威。

两人赶到,见沈红菊也是刚到办公室门口,正红着脸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二丫大声说,我倒要看看是个啥货色,搞得一个个神魂颠倒的。

见是呆瓜,二丫眉头一皱,原来是这家伙啊,我没欠你钱吧?

呆瓜看到二丫也是一愣,红了脸不知怎么回。

二丫转身对沈红莲和沈红菊说,这家伙不行,冷冰冰的,好像别人欠他钱不还似的,装大尾巴狼,看着反胃。谁稀罕谁奉陪,我可不稀罕。

四丫冷哼,人家又没看上你,嘚瑟啥子。

二丫点头,那再好不过。你们聊,我上班去了。

看着二丫躲瘟神似的跑了,沈红菊难为情地说,二妹心直口快,你们别往心里去。

呆瓜急愣,二妹——可能对我有误会。

四丫摇头,一点都没误会,二姐见你就想抽。她最看不惯比她嚣张的。

呆瓜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哪里嚣张了。

呆妈尴尬地笑道,这个二丫头挺漂亮的,刀子嘴豆腐心吧。

沈红菊点头,是的。二妹想啥说啥,没一点心机,阿姨不要计较。

沈红莲暗道,这节奏。我去,红菊姐真以为看的是她了。

呆妈过来拉着沈红菊到椅子边,笑成了一朵花。坐下说,难怪这臭小子上心,真好。

沈红菊羞得满脸通红,阿姨,您坐。

日。红菊姐这口气都以主角自居了,这该如何是好。

饶是沈红莲八面玲珑,对眼前的局势也没了掌控能力。

全乱了,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呆瓜在边上也是满脸崩溃,妈——这不是——

呆妈笑道,现在当然还不是,臭小子眼光不错。对了,你爸妈下班没,我得去见见。

沈红菊低头小声回,爸妈在农村呢。

呆妈一点不在乎,农村人好啊。我家都是农村出来的,能说到一块去。

沈红莲快要疯了,正和呆瓜一样不知该怎么说明,四丫带着大丫赶了过来。

大丫显然还不知道情况,看看呆瓜,也很开心。朝沈红莲眨眨眼,大方地和呆妈招呼,阿姨好,军哥好。

呆瓜立即两眼放光,脸色更红,更说不出话来了。

四丫眼睛从一张脸移到另一张脸,马上明白误会不仅没消除,还加深了。

沈红莲暗叹着拉起沈红菊,阿姨,问题有点复杂,我们需要商议一下,你们也好好合计合计,等会再说。

随即领着姐妹回家吃午饭。

听到省军部有人来提亲,沈家上下都很开心。只有沈红莲和四丫愁眉苦脸,不知道怎么和沈红菊和大丫说。

沈红莲偷偷吩咐四丫,暂时啥也别说,说不定呆瓜会改变方向。

四丫认为,如果呆瓜改变方向,那沈家就不值得做这门亲事了。

饭后沈家老小都没午休,还在谈论这件亲事,说外地的风俗怎样怎样,和本地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忌讳,甚至说到红菊以后的生活。

听得沈红莲和四丫哭笑不得。

正议论着,呆瓜拎着几包礼品带着呆妈和驻厂代表来了,客客气气介绍一番,呆妈有点无奈地说,我尊重我家小子的意见,请沈红怡同志考虑一下,如果看得上我家小子的话,就谈谈试试。

二丫一脸的嫌弃,是红菊姐,不是我大姐红怡。名字都能搞错,还来提亲,比三妹还呆,

大伯笑了,二丫头吃火药了?你们几个名字都差不多,我还没搞明白呢。

呆妈也蒙了,看看呆瓜。到底是哪个?

呆瓜肯定地说,就是沈红怡同志,没错。

大丫站起来笑道,我才叫沈红怡,你们肯定搞错了。

呆妈总算确定了,就是你呀。哎呀,这下总算总算对了。

大丫惊住,不是——我,阿姨,你们真的搞错了。

呆妈再次强调,没错,我家小子看中的就是你。

边说边走到大丫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哎呀,猛一看,你这丫头确实不是特别好看,可仔细一看,越看越好看,阿姨很喜欢。

大丫看看沈红菊,又看看沈红莲和四丫,不知该怎么说。

四丫两手一摊,别看我和三姐,我们也是饭前才知道。三姐也没办法处理这事。

见红菊小脸刷白,沈红莲暗叹一声,问呆瓜,给我们一个理由。

呆瓜憨笑道,沈红怡同志唱的那首歌很好听,我热别喜欢。

四丫小鼻子差点气歪。大姐那调跑的,还没红菊姐唱得好呢。要不,红菊姐唱那歌比比,让呆瓜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好听。

呆瓜摇头,我——就喜欢沈红怡同志的声音。

四丫更气,这也算理由?不行,这呆瓜眼神不好,耳朵也有问题,就是个残废,我不同意。

沈红莲冷冷问,还有什么理由?

呆瓜磨蹭着说,名字好听。

咚的一声,四丫直接气倒在地,把凳子都打翻了。

沈红莲也差点气得吐血,不过依然能理解。五十多年的见识,喜欢声音和名字,这种事并不稀奇。

想了想,沈红莲慢吞吞地开口说教,爱情这玩意说不清,说有就有,说无就无。三分朦胧七分糊涂。没有合不合适,只有真不真心。婚姻需要一辈子经营,经营得好,和谁都能融洽。感情再好,也怕乱搞。你确定要和大姐谈么?

呆瓜很认真地说,开始我是看上了沈红菊同志,可在办公室听沈红怡同志的歌后,我觉得沈红怡同志更适合。

四丫摇头,早知道让红菊姐唱那首歌好了。那些歌可都是三姐教的,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三姐呀?

呆瓜摇头,我文化不高,配不上沈三丫同志。

四丫大叫,我反对,坚决反对。这家伙是个滑头,大姐肯定搞不定他。嫁给他会吃大亏的。

沈红莲想了想,这货八成是一时冲动,需要冷静。便说,有两点需要说明,一是你如果和大姐谈不拢,红菊姐你也就别指望了。我们家虽然都是泥腿子,却也不是没有尊严,可以让别人随便选择的,你只有一次机会。二是我大姐是要招上门女婿的,这事很重要。不需要马上答复,等你们考虑好了再来吧。

二丫抢白道,三妹不是说大姐必须外嫁,你自己招上门女婿么?

沈红莲狠狠瞪了二丫一眼。我改变主意了。大姐不招,那就是你招。

二丫吓得一抖,我才不要在家里呢。没我啥事,就当我没说,我上班去。

边说边鬼追似的跑了,乐得四丫哈哈大笑。

呆妈正式道,这事我们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一下。今天就当是认个门,打扰了。

送走客人,红菊总算回过神来。三妹不要为了我故意为难人家,就让大丫和他谈吧。我这么好看,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沈红莲道,我可不是为了你。那呆瓜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皮相,难免招蜂引蝶,我真担心大姐吃不住呢。

呆瓜这事让沈红莲心烦,又无能为力,同时,翟天清也让沈红莲不能省心。

首先是厂长和会计不同意,因为翟天清这小伙子名声太臭,据说小时候就经常偷生产队里的东西吃。他一家之所以能平安度过灾荒,都是由于他特别会偷,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到吃的。

贼子胆子都大,特别困难的时候,他经常夜里蹲守在干部家边上。干部们夜里去野地里分吃的,他就突然大呼小叫,装神弄鬼吓唬,弄了不少干部吓丢的花生和山芋干。

听说有一次半夜,竟然跟在两个干部身后进了仓库,然后胡乱抓了些粮食,抢先在干部离开前跑了出去,差点把干部吓病。

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在厂里工作本就违背绝大部分人的共同意识,还直接染指金钱,让谁也无法接受。

跟着,镇领导和军方代表也来游说,认为翟天清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不仅会影响厂里的声誉,更会成为上级问罪的把柄。

沈红莲也感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种环境下,要想活得好,就不能特立独行。

真正促使沈红莲改变决定却是因为翟天清的家人,哥嫂父母,甚至一些堂亲表亲,三天两头来厂里找他。翟天清躲起来,就找二丫。不是要进厂做工,就是各种诉苦要接济。厂里不行,还要让沈家找人安排到别的单位,镇上不行,去公社也可以。

没完没了,烦不胜烦。被赶出去就到处哭诉,骂翟天清忤逆不孝,骂沈家吃了果子忘了树,招了好女婿就不认亲家了。

气得二丫各种澄清,声明自己和翟天清从来就没处过对象。然后怪罪到沈红莲头上,都是三妹招惹的,赶快将他赶走,他不走我走。那一窝畜生玩意,太特么气人了。

然后,沈家大大小小包括四丫一齐声讨,都认为沈红莲欠考虑,连一向无条件支持沈红莲的大伯都保持了中立。

沈红莲只好找来翟天清,直截了当说明。厂里你是待不下去了,我不在乎,但我得为家人考虑。

翟天清自是悲愤又无奈,我知道,不怪你。

沈红莲继续命令式建议,你家那一大帮吸血鬼,寄生虫还是彻底了断为好。无论他们以前对你有多大恩情,你以前也算报了。愿意的话就回家一趟,问他们断绝一切关系还要多少钱,谈得拢,就签字画押,从此两不相干。谈不拢,你就没必要来了。

两天后,翟天清过来恨恨地表示,说他家人要一千块。沈红莲笑笑,行。我拟个断绝关系合约,你回去叫上大小队干部和一些庄邻准备作证,明天中午,我带钱去解决。

断绝关系,表明立场,这个时期上层社会已屡见不鲜,底层农村却极少。

沈红莲和沈红宝赶到时,翟天清家以及聚集了一大帮人。沈红莲也不废话,将几份断绝关系证明发给他们,再把一扎炒票拍在桌上。

开始还犹豫的翟家人看到这么多钱,立即两眼发亮,兴奋不已。就大哥装着无奈难过的样子,磨磨蹭蹭签了字。其他人签字的时候还盯着那扎大团结,生怕被别人看跑了。

先是翟天清和其家人签好,然后是一群干部庄邻签。

全部签好,沈红莲接过扫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放进包里。出门时,沈红莲突然对翟家人笑笑,我的钱可不是好拿的哦,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没人性的畜生。

又笑着对翟天清说,我欠债两万多,不在乎多欠这一千多。明知道你在骗我,但我还是想赌一下,赌我看人的眼光。还是那句话,我的钱不是那么好骗的。粒米养恩斗米养仇,换别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可能出这个钱。因为一旦出了,他一辈子都还不起,我活着就是他的耻辱,他会联合别人一起算计我诬陷我,会巴不得我这种坏人早点死。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我敢赌,不等于我喜欢输。明知是大坑,我还要往里跳,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能安全上岸。

说完,哈哈大笑着坐到沈红宝后座上。再转头吩咐一句,我自行车留给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沈红莲很清楚,一纸声明其实作用不大,她和官方的合约都能撕毁,何况私人之间的,在这片土地上谈契约精神,就是天大的笑话。

这就是沈红莲临走时威胁的原因。

即便这样,沈红莲依然担心那些无耻无赖继续找麻烦,只能以退为进。

好在翟天清很快就跟了上来,沈红莲吩咐他离开工厂住进学校,先复习初中知识,准备和自己一起上高中。

暂时就在学校打杂吧,不要让人欺负我家姐妹。沈红莲这样说。

翟天清悲壮地挺挺胸,我一定刻苦锻炼。

我二姐不一定会看上你。

我也配不上她。

是你们不一定合得来,都是农民佬,没啥贵贱之分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请放心。

我放不放心,在于你的表现。

有人武部把守,镇上学校还算正常,虽说以读领袖文集唱红歌为主,课本知识还是教了不少。却因为不需要考试,学生学习热情很低,基本都在混日子,要么出去游行演讲呼口号。

绝大部分学生和社会青年之所以参与,主要是为了一身军装,和一个星期一次的荤菜改善。

大丫和沈红菊起初是因三丫的要求教高中部的,由于取消高考,原先四个班的高中,只剩二十几个学生的小班。这个班几乎都是干部子女,只为在学校混时间,躲避上山下乡的号召。

高中课也不上了,高中生天天配合老师教小学初中,或是帮忙搞基础设施建设,打杂。

四丫成天待在所谓的组织里,边和大姐红菊姐学毛笔字,学画画,学乐器,边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维持秩序。

有了翟天清加入,很多体力活也就有了着落。

因为老厂扩大,沈红莲基本都在厂里总管各种事务。

这天,北镇女校长带着一个帅小伙来看,介绍说是她姨妈家的长子,在县教育局工作。

看了一遍厂子,女校长对沈红莲简直五体投地。红莲你牛炸了,我跟你混吧。

沈红莲苦笑,跟我混得充家,我现在一屁股债,欠厂里两万块呢。

帅小伙大惊,两万块钱,这——这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沈红莲满不在乎,我欠厂里两百块,厂就是我爷爷,我得天天去低声下气摇尾乞怜求厂里不要追逼,影响我正常生活。现在欠厂里两万块,我就是厂里的大爷,生怕我哪天拍屁股走人,还得保护我不出事,不然,这钱就成死账了。

帅小伙点头,难怪厂里个个对你客客气气,厂长主任都给你倒茶,说话都不敢大声。

沈红莲笑,我没钱还,年纪又小,他们能把我怎么的。得好好伺候我长大,然后赚钱慢慢还。

帅小伙依然怀疑,欠这么多,一家人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女校长一拳砸在帅小伙肩上,笨外甥,笨死了。红莲妹子逗你玩呢。

帅小伙懵圈,什么意思?

女校长说,这厂就是红莲妹子自己出钱建的,现在被县委收去了。在过去,就属于强占民财。对了,这么大一笔钱妹子准备怎么还?

沈红莲苦笑摇头,我能有啥没办法,慢慢拖呗。

女校长笑道,妹子一点都不老实,不告诉我就算了。

沈红莲心道,敢情是来套我话的呀,协议这事要不要说呢。当前局势不明,暂时还不能说。可如果不说,下来的运动会更激烈。镇上的协议原本能不能保住呢?

一旦不明就里的所谓调查组或者想故意找茬的所谓上级来折腾,自己就有可能会因这笔欠款获罪。

即便欠款的用处早就让二丫做了明细账目,可这种滥用公款属于官僚主义行为,就算自己不是官,一样会受到批判。

那协议原本是放在镇上好,还是放在县委保险呢?

这个无所适从的时代,该如何平安度过啊。

照文友小说里讲,瘦猴在县里也就第三把手,却坚持到十年后的运动结束,也没被赶下台。看来还得依仗他。

想到这里,沈红莲装着很无奈地说,正经渠道想要还这比巨款根本不可能,耍无赖的法子,倒是有一个。

女校长大笑,对待强占民财的无赖就得比他们更无赖,无可厚非,说说你的打算,也让我长长见识。

沈红莲小声说,这事得保密。

女校长保证,一定不说出去。

沈红莲心道,你就是个探子,保密个鬼。

小声对女校长耳语,当初建厂时我和镇上有协议。我手里的那份被我当众撕毁了,镇上那份应该还在。只要原本还在,照协议办,这点欠款毛都算不上。

女校长小声问,那要是协议原本没了呢?

沈红莲叹息,那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女校长叹息,应该不会有这么严重。

沈红莲苦笑,希望如此吧。

女校长问,你做事从不给自己留后路么?

沈红莲要哭了,我也想留几条后路啊,可有些事不做就太平无事。只要做了,就不可能有后路。

女校长,你做的那些都极度危险,为什么还要做呢?就没替自己考虑过?

沈红莲笑了,有所为,有所不为。万事只求心安,心安便是归处。

女校长感慨,你真让我敬仰。

沈红莲摇头,天使也是魔鬼,好事也是坏事。比如粮食就那么多,我占多了,别人必定少了。我吃饱了,必定有人挨饿。厂子也是,我这里忙得发晕,必定有厂子闲得发慌。生命的真谛,是互相之间掠夺资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女校长点头,就像现在的运动,整别人是为了自保。你不害人,别人也会害你。争名夺利,都是被逼的。

帅小伙疑惑,就不能和谐共处,互惠互利么?

沈红莲摇头,生命生来就是自私的。从娘胎里就开始争夺资源了。

帅小伙感叹,被你这一说,这世界也太可怕了。

沈红莲点头,对。想要生存下去,自己得先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