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天道大人,您当初到底把什么东西存在祭容大人这里啦?为什么他宁可豁出性命也要帮你守住这样东西呀?我记得他可是非常惜命的耶。”
存了什么东西在这?
云真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遂如实告诉对方:“不知道。”
“哦,您不知道呀——”云息刚开始甚至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直到片刻过后,他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挑了挑眉头:“您不知道自己存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嗯。”
云真只记得自己存了一个东西在祭容这里,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她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
有多重要呢?
大概是足以颠覆掉一整个世间的那种重要吧。
但同时,云真又在潜意识里觉得……
这样东西,她现在还拿不到。
而事实也确实跟云真潜意识里想的一样——当眼前的禁制只剩下最后一道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脑海里竟然是一片空白的,就好像是有某股力量在阻挠着她去拿回藏在禁制后面的东西一样。
“为什么?”云真垂下眼眸,在识海里无声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不能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
这个问题,最后自然是没有得到答复的。
云真抬眸看向那最后一道禁制,却只能看到一团迷雾,连带着识海里也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令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不想让她动脑子的意思吗?
那就让她试试看……
那个不用动脑子的办法好了。
*
“轰——”
镇妖司内忽然响起的一声巨响,将蹲在镇妖司外琢磨破阵之法的几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小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梅三思的身旁,穗宁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银阙的身旁——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副场景就是两个小孩子被吓得缩在两个大孩子的身旁,乍一看竟还透着几分诡异的和谐。
“四师兄。”小公子蹲在梅三思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这里面是不是传来了爆炸的声音啊?”
“呵。”梅三思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那真是恭喜你了,耳朵还没聋。”
“阿不,我的意思是……四师兄,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二师兄叫过来破阵呀?我有点担心姐姐会在里面出事啊,我们得想个办法进去救她。”
“呵,蠢货,先不说宣楚那家伙是不是我能叫得过来的,就说里面那动静吧……你要不要猜猜看,这会儿到底是她在镇妖司里面出事了,还是她把镇妖司炸出事了呢?”
小公子有些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本来他还没这种想法,但经过四师兄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好像是姐姐炸掉了镇妖司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镇妖司,真的能被炸掉吗?
应该是能的吧……
而相比起他们两人这边的针锋相对,另一边的兄妹俩则是显得极为和谐。
“哥哥。”穗宁有些害怕地拽了拽身旁少年的衣袍,一双泪光潋滟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里面的动静好大,是不是姐姐在里面遇到危险了?虽然镇妖司很可怕,但是,我们一定要进去救姐姐。”
银阙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晦涩:“既然她能解开祭容的阵法,那就说明她也有可能是祭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所以,祭容应该不会伤害她的……应该不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银阙素来清冷的面容上此刻却透露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
并非担忧,而是慌乱。
他在意的并不是云真的安危,而是……
“在想你和你妹妹的妖丹吗?”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银阙的身后响起,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他心里的想法。
银阙慌忙回头,只见月色之下,有个白发白衣的少年正站在他的身后。
那少年从头到脚都是白的——白发、白衣、白鞋、眼睛上覆盖着一条白绫、就连脸色也是极为苍白的——借着月光看去,他就像是一个在人间游荡的男鬼似的。
穗宁拽了拽银阙的袖子,有些害怕地小声对他说道:“哥哥,有鬼,我好怕。”
“阿宁别怕,这不是鬼,这是……”
“你好。”
银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忽然出现的少年给接过了话茬。
少年一边整理着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袖和发尾,一边语气淡然地对众人说道:“我是镇妖司的掌司……或许现在应该说是前掌司了,总之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祭容。”
而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后的一瞬间,镇妖司的阵法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阵法里面,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正是云真和云息。
“姐姐!”
小公子连忙小跑到云真身旁,正想说两句关心话,然而云真看起来还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似乎并没有遭到任何伤害。
反而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的云息看起来更加狼狈一点,他痛苦地捂着胸口,不仅一身白衣沾满了灰尘,甚至就连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
简直就像是被什么给炸了一样。
于是小公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天……呐,云姑娘,我都最后说了那道禁制应该是不能用蛮力来解决的,您怎么直接提着剑就砍上去了啊!您自己倒是没什么事情,可我就惨了,被炸成这个样子,而且镇妖司也被炸塌了半边,您太可怕了!”
云息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抱怨云真方才的鲁莽行径。
是的,所谓不用动脑子的办法——
便是直接动用武力。
云真那一剑砍下去,用了十成的力度和灵力,结果最后禁制什么事都没有,她自己也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镇妖司在那巨大的力度下被炸塌了半边,跟云真离得最近的云息也不幸被波及……
结果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也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
云真揉着手腕,没有说话。
倒不是因为心虚愧疚才不说话,而是因为她在想……
自己是不是缺失了一段记忆?
这样的猜想并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云真也是刚刚才发现——她的记忆里,似乎有几个片段是没法衔接起来的。
在那几段记忆中间,似乎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记忆被抹去了,以至于一整段记忆都没有办法很好的连贯起来,透着股十分浓郁的不合理气息。
是谁,居然能抹去天道的记忆?
云真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大魔王。”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云真抬眸看向了这只手的主人。
然后,她忍不住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梅三思。”云真问那人:“你做什么?”
是的,虽然那句“大魔王”是由祭容说出来的,可那只伸到了云真面前的手……
却是梅三思的。
听到她的声音,梅三思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并用故作凶狠却难掩慌乱的语气朝她反问道:“怎么?难道我不能晃晃我自己的手吗?你连这个也要管吗?”
云真当然不会管这个。
但有另外一件事,她却是要管管的……
“梅三思,我的剑上为什么会有你的血气?你是不是拿我的剑捅伤了你自己?”
云真如是问。
“?”
首先,还没有理解过来她话中意思的梅三思稍微呆滞了一下。
随后,理解了她话中意思的梅三思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最后,梅三思怒了!
“呵,这件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结果你倒是先来怪罪我了?呵呵,明明是你的剑忽然出现捅了我一下,你居然敢说是我自己捅的?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了啊?!”
“不可能,我的术法绝不会伤到……”
话还未说完,云真的眉头忽然皱得更紧了。
明明按理来说,这道术法应该不会伤到人的,也不会伤到妖魔鬼怪什么的,可为什么——
等等。
云真忽然想起来,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并不是连贯起来的。
所以,她大概是缺少了一段有关于该术法的记忆,从而漏掉了某个步骤,以至于最后术法出了问题,伤到了本不该受到任何伤害的梅三思。
失忆……
“大魔王。”
此时,又有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这一次伸到她面前的,并不是梅三思的手,而是祭容本人的手。
“我觉得吧,这种时候,你不应该继续在这个死胡同里瞎晃悠了,我建议你现在还是好好的去妖界里散散步、看看景色吧,说不定会有奇效哦。”
这样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可疑,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于是云真问他:“所以,祭容,你知道原因是吗?”
祭容没说知道或不知道,他只是淡笑着说道:“等你能解开那道禁制的时候,你也能知道原因的,话说大魔王,你应该有把那道禁制带出来吧?”
“嗯。”
虽然还没有办法解开那道禁制,但利用空间术法将那道禁制和禁制里的东西一起带走,云真还是能做到的。
此刻那道禁制就被她放在明昙册里,只要她想,就随时都能再次去挑战那道禁制。
得到她的答复,祭容放心地点了点头。
“呼,行,带走了就好,总算不用我这把老骨头继续留在镇妖司里帮你守住那样东西了,镇妖司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我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骨头都软了哦,等离开妖界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的去逛一逛,话说大魔王,你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
云息笑着提醒道:“祭容大人,我想云姑娘应该并不喜欢四处玩闹,所以这种与玩闹有关的事情,您还是去找书隐大人或者那只小凤凰问问比较好。”
祭容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种事情得去问他们两个,五十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活着没有啊。”
“应该还活着的,您放心吧。”
“不过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个事啊,先等我安排一下镇妖司的事宜吧,免得我前脚刚离开后脚那些妖怪就跑出去祸害人间了,到时候可就什么好玩的都没有了。”
云息笑着点头附和:“嗯嗯,是啊,您说得对,那就请您先好好的处理一下镇妖司的事务吧,云姑娘已经走了,我得先去跟着她才行,免得她待会在妖界里面迷了路,来怪您招待不周怎么办?”
说完,没等祭容做出回复,他便像阵风一样离开了这里。
祭容忍不住轻啧一声。
该说不愧是他的傀儡吗,简直跟他本人一样怕麻烦,真是的,跑得这么快,他本来还想让那臭傀儡帮他分担一下的呢。
哎,罢了罢了,既然云息走了……
那就另外找大冤种帮他分担分担吧。
于是祭容朝还蹲在地上的兄妹俩伸出了手。
“我看你们这两只小妖怪天资卓越,非同凡响,今后必然会有大作为,所以……”
“你们有兴趣成为镇妖司的新掌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