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武侠修真 > 莫谢尘缘 > 第57章 断剑斩嗔痴(一)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雍州位于大陆的最西边,处于冀州和梁州的中间,想来创开天的盘古在创造雍州的时候尤其地偏了心,让它在地貌上结合了二者的特点,既有高山奇石,也有平原花海,多种多样的美景均汇聚在此,翻过一座山头,背后等着的或许是灰黄的沙漠戈壁,或许是果香瓜甜的湖泊绿洲,每一处都有着出人意料美丽,似是人间的仙境,凡人根本摸不清楚这里的秉性,但这并不影响世人将雍州视为圣地,不远万里也要来此朝圣。

因为木兰教就坐落在此。

无论从哪里进入雍州,都可以看到一座座架在天上的路,这些路有数十步之宽,从雍州边境一路向上,越爬越高,直至超过所有的山峰,如蛛网般从各个方向蔓延向雍州内部,并于南北东三个方向聚于三点,变成三条数百步宽的路指向雍州深处,它们继续向上,逐渐穿过云海,最终交汇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

世人将这些蛛网般的路称为天道,汇聚在南北东三个方向的点称为天门,之后的三条宽敞大道称为通天桥,通天桥交汇之处便是木兰教的教堂。

鎏金的经桶从天门开始列在道路两边,一直蔓延到云海之中,写满经文的幡在罡风中飘扬,在通天桥的尽头,红墙金瓦的庙宇错落有致地长在山脊上,青葱的绿树点缀着缝隙,阵阵梵音在山间回荡。

其中最高峰的山顶之上,有一座不算大的庙,庙外是依山而凿的羊肠小道,此刻还在正月时节,高山上的树光秃秃的,除了未化的冬雪以外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夜里刺骨的寒风呼啸地吹,这地方怕是连鸟都不会多待一会儿,但却有一个人影延着弯曲的小道一路向上,他穿着一身考究的长衫,束发于顶,戴着金线编织成的发冠,与天道上那些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朝圣者相比干净地像是刚从家中出来的公子哥,真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人在山顶的庙宇外停下了脚步,似是对这久未有人打理的庙宇很不满意,把那些伸到院外的枝丫全部斩断,又把落在地上的枯枝清理到了外面,直到这庙像是一座庙之后,他才推开了庙门。

清冷的月光顺着打开的庙门照进庙里,连带着寒风也一并吹了进来,从屋檐上挂下来的白布在风里飞扬,上面写着的经文翩翩起舞,在月光的映照下洒在了地上,疏影斑驳。

在庙堂的最中央有一座齐脚踝高的四方平台,平台四角各放着一盏长明灯,中间则盘坐着一个人,他身上披着一件金色的法袍,苍白稀疏的头发零碎地垂在耳后,似是在这里坐了许久都没有动过,此刻已经形如槁木,不知是死是活,但在庙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这人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竟然是一双灰白的月魄苍瞳,只是这双眼睛里的水墨揉成了一团,混做了一块儿,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白胡子下面冒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从山下上来那人提起长衫,迈腿进了庙里,向前走了几步,双手立于胸前,恭恭敬敬地一拜,“行简见过父亲。”

庙中坐着的老人面无表情,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白行简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挤了一下,缓缓直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世上好像还没有儿子不能见老子的规矩,我远游而归,若是不来见见您,岂不是落个不孝顺的骂名?”

老人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你手刃兄弟姐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不会落个不义的骂名?”

白行简见到老头动了怒,反而笑了起来,“他们在多年前就想要坐这掌教的位置,还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挡了他们的路,我做为长子,只好在他们伤害到您之前把他们杀了,要落也该是落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何来不义之说?”

“真不知我白家这么多年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畜生!”老人咳嗽起来,本就消瘦的身影在灯影下越发摇晃。

“修道一事,若不想做他人的炉鼎,就要拿他人来做自己的炉鼎,这可是您教我的,”白行简仍旧笑眯眯的,似乎老人的怒火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外人或许不知道,可你我还能不知道吗?那兰亭心语是用来干什么的,您老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你身为长兄,也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孩子,我教过你那么多做人的道理,你却只记住了这个?那些弟弟妹妹自幼尊你为兄长,何曾有半分害你的心思?”

“尊我为兄长?呵呵,”白行简冷笑一声,席地而坐,”你是说自幼修行一直都躲着我,切磋斗法也从来让我半手,甚至连饭后闲谈都要避我三分,是因为我身为长子,还是因为我技不如人?又或者是因为我没有他们都有的那双眼睛?”

老人的胡子翘了翘,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我时常觉得他们看我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外人,我明明是长子,却没有他们的天分,比他们多花一倍的时间修行,却还是赶不上他们,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这种感觉便越发明显。父亲,我求了您那么多次,想让您允许我离开这里,可您为什么不在我年幼的时候就把我流放到外面,在第一个弟弟出生的时候就让我离开这里,非要等到我把他们全杀光了,才把我赶了出去?”

老人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白行简,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声音都沙哑了几分,“我把你带到山上来,本是想让你安稳过完这一生的,不曾想这命运竟这般不堪。”

白行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把我带到山上来是什么意思?”

这回换做老人笑了起来,只是这沙哑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乐不出来,“这世上除了这掌教的位子以外竟然还有让你在乎的事?”

“你最好趁着现在还活着,把能伤到我的话都说了,不然等你死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白行简嘴角扯了扯,又笑了起来。

老人仰天大笑,长明灯里的火苗摇摇欲灭,写满经文的白布漫天飞舞,“这么多年来我视你为亲身骨肉,花了数不清的心思在你身上,结果好的东西你没学到,坏的东西你到是学了个干净。我早该想到的,人性本善是那些儒生维护自己统治的谎言,你爹那样的人生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白行简眼神逐渐凌冽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握了起来,“所以我猜的没错?”

老头没有回答,接着说道,“我修了一辈子的生死道,也该看明白了,我杀了你爹,你又杀了我孩子,倒也算是因果报应。我当初就该顺手把你也杀了,无谓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爹是谁?”白行简看着老头,声音里再也没有了感情。

“想知道?”老头大声笑着,“你爹当年趴在地上抱着我的腿,苦苦求我不要杀你,你还想知道他是谁吗?”

白行简阴沉着脸,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以前我总以为这掌教之位不传给我,是因为弟弟妹妹们太优秀了,所以我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都杀了,杀到只剩我一个人,可你却还是无动于衷,宁愿在这破庙里闭关,硬拖了这么多年不死,仍旧不愿把掌教之位传给我,我想一定是因为我没有白家人都有的那双眼睛。”

白行简的眼睛突然浑浊起来,那双水墨画一样的漂亮眼睛出现在他的眼眶里,“可现在我好不容易拥有了这双眼睛,你却告诉我其实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机会,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在白行简那双月魄苍瞳出现的那一瞬间老头突然严肃了起来,“你的眼睛从哪来的?”

“下山之前我去藏经阁里转了一圈,有幸看到了一本书,那书上写着一个法门,叫风树祭。”

“畜生!”

“看来你也知道,白家传了这么多年,那本书一直在那放着,甚至还保存得那么好,想来看过的人不只你我二人吧?”

老人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你还在等些什么呢?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要死了,那些人早早地入了江湖,就为了参加你的葬礼,你做为主角却拖了这么久,浪费的是所有人的时间,你还在等什么呢?是等那传说中应该出现的圣女吗?近千年来除了白家人谁坐过这个位子?现在你白家的人都死绝了,却还指望着从外面找一个回来?这天道你修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吗?就算是找到了,只要我还活着,她就永远也到不了木兰山!更何况你根本找不到!”

“谁说找不到?”另一个声音从庙门传来,一个穿着袈裟的胖子出现在夜色之中,竟是消失在红莲山庄的尚无忧。

白行简转身看向尚无忧,说道:“呦,这不是尚长老吗?这么多年不见怎么变成了这副落魄模样?”

尚无忧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了中央的老人,“掌教,我来迟了。”

老人伸出一只同样干瘦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尚无忧的小臂,“不迟!不迟!找到了就不迟!”

“哼,”白行简冷哼一声,挥挥衣袖,“找到了又能如何?他已垂垂老矣,你也只是个被人遗忘的长老,木兰教上下还有几个人会站在你们那边?”

尚无忧站起来挡在老人身前,怒视着白行简,“白行简!你还没到山上的时候,我就是木兰教的长老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尚长老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好斗,”白行简一脸的戏谑,“只是尚长老离开木兰山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和掌教一样越来越不中用了。”

尚无忧好斗的名声果然不虚,在白行简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他就出手了,陈旧的袈裟突然鼓了起来,阵阵金光从下面穿出,刺向了白行简。

白行简根本不为所动,灰色的眼眸逐渐闪起了光,一道门隐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在尚无忧刚迈步上来的时候,那道门轰然打开,门内似有万点星尘,通向另一个世界,一双白的不像话的细长手臂扒着门框伸了出来,一只手护在白行简的身前挡掉了射来的宝光,另一只手则出现在了尚无忧的脖子上,长长的指头将他整个脖子都抓在了手里。

尚无忧的法术还没有来得及用出,他就被那只手提了起来,甩在了他身后老头的怀里。

那双细长的手一击得逞后并未继续跟进,而是缩回了星辰之中,顺手还关上了门。

倒在地上的尚无忧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行简,“你的眼睛从哪来的?”

白行简张开了双臂笑了起来,似乎很是享受尚无忧的震惊带给他的优越感,“去年冬天下了几场大雪,今年春天想必会多几个晴天,凡尘之间将死的老人就算强行续命也要熬过新年,看在你多年养育之恩的份上,这个春天就再让你多活几日。”

说罢白行简潇洒转身,踩着夜色下了山。

尚无忧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慢慢地坐正了身子,他离开了太久,回来之前根本没想到事态的发展竟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无忧啊,你真的找到了?”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声音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老了许多。

“找到了。”尚无忧点了点头。

“找到了怎么不带回来呢?若是现在带回来,我还能拼着这条老命替你挡他一挡。”

“出了些意外,”尚无忧转身跪在了老人的身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小子他,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

红莲山庄的春天要比以往的更冷清些,倒不是山上的花开少了,单纯是庄子里没了人。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很快就借着众人的嘴传到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对于无月明和洛江南这样早就沦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的人来说,这就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可对于把自己也玩进去的长孙无用来说,这事情就要麻烦的多。

自那天之后,即墨楼的玉简就没有停过,像闻着屎味儿追过来的苍蝇,起初长孙无用还可以强装镇定,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些家里长辈如常的唠叨,那些泛泛之交日常献的殷勤,还有那些利害关系里意图明确的威胁,如过眼云烟,看过了就过了,不会留下些什么,但让他再也忍不住的,是一封来自名山的书信。

信的作者正是百里郡的郡主百里难行。

其实信中也没有写什么出格的东西,至少没有写满污言秽语,不过批评总是少不了的。信写的很长,但意思却很简单,大意就是两个人一同下山,无论是百里难行的爹娘还是长孙无用的爹娘都让百里难行照看着点长孙无用,可长孙无用非但不听话,还到处惹是生非,现在百里难行好不容易在名山上拜师学艺,还遇上了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师傅,长孙无用却连在红莲山庄住着都不安稳,还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若他再这样下去,百里难行宁愿放弃自己在名山的修行,也要把长孙无用送回青州。

长孙无用看完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难过的不是百里难行骂他,也不是百里难行把所有的错误都丢到他的头上,而是百里难行觉得他拖了后腿,还拿他去和别的东西去比较,作比较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他还输了。他堂堂即墨楼的少爷怎么会比不过名山剑派那算不上一流的剑术呢?还是说他比不上的其实是那白袍子的李长行?

长孙无用当然不会觉得他会输,但显然百里难行并不这么觉得。

于是长孙无用丢掉了书信,再也没有看过任何一封送来的玉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待了好几天,不过他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没过多久就无聊地出了门朝后山走去。

此刻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后山的景色很好,白雪里开着的梅花就像是冰糖里塞着的山楂,而相比于山庄里的冷清,后山右长林的小院也要热闹的多。

那夜的混乱让山庄九成以上的桌椅毁于一旦,这可远远比无月明刚来那天惹出的乱子要严重的多,山庄若想要重新开张,就需要新做些桌椅,若想要越快开张,那桌椅就要做得越快,桌椅想要做得越快,那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红莲山庄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右长林的小院里帮忙,除了这里的主人右长林,免费的劳力无月明以外,甚至连秋十三娘也放下了锅铲来到了这里,没有手只有爪子的董衔蝉也丢了他的算盘,来这里当起了吉祥物,阿南和小江也来到这里帮起了忙,这让刚到这里的长孙无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长孙无用看了半天,只见右长林拿着他的刻刀在木材上不停地刻刻画画,秋十三娘的几只长腿里有的拿着刨子作平木板,有的拿着刷子刷着清漆,阿南手里则冒着火苗,在刚刚劈出来的木头上来回摩挲,动静儿最大的是无月明,他露着两只胳膊,抡圆了斧子劈着木头,一向文静的小江此刻也跑断了腿,在几个人周边来回跑着端茶倒水。

长孙无用咂咂嘴,这里好像也不是很能容下他,他挪挪步子凑到了看起来同样有些闲的董衔蝉身边,小声问道:“董账房在这干嘛呢?”

董衔蝉盘在一个木墩上,正舔着自己手臂上的黑毛,听到长孙无用问他,便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又梳起了毛,“看不出来吗?我搁这理毛呢。”

长孙无用嘴角抽了抽,“董账房为啥要在这理毛?”

“不在这在哪?”董衔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长孙无用,“所有人都在这,我要是不在不会显得很可疑吗?”

“可疑吗?这有什么可疑的?”

董衔蝉瞥了一眼长孙无用,“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了。”

“那董账房成亲了吗?”

“没有。”

“没想过和秋十三娘……”长孙无用撞了撞董衔蝉,“嗯?”

董衔蝉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连话都说不明白,你还跟她讲这些,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长孙无用看着秋十三娘高大的身影,脑袋里幻想着她穿上红衣的模样,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董账房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你笑什么?”董衔蝉无法理解长孙无用的笑点究竟是什么。

长孙无用笑着回过头来看向了董衔蝉,在那双碧绿的大眼睛看向他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只大黑猫好像也穿不了状元袍,“董账房你还能变成人吗?”

“不行吧,我又不是妖,也没有幻化的本事,这辈子都只能是一只猫了。”

长孙无用歪着脖子想了想,秋十三娘总有一天会幻化成人,到时候穿着一身凤冠霞帔,怀里抱着一只大黑猫似乎也有些怪异,他不禁问道:“董账房难道不想再变成人吗?”

“不想,我现在不是挺好的?”董衔蝉摇摇头,“做人的时候我还没有现在快乐呢,每天都要想着修行,一刻也不敢懈怠,还要时刻提防着江湖里的尔虞我诈,现在多快乐,有吃有喝,也不会有人害我,乐得清闲。”

“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执念吗?”长孙无用两根指头捏在一起在董衔蝉的眼前晃了晃。

“执念是人才会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可我已经不做人好久了。”

“人才会有执念吗?”

“不然呢?你看看十三娘,以前心里从来没有装过事,自从变成人开始,每天都有新的烦恼。”

“啊?秋十三娘也会有烦心事吗?”

“当然有了,比如最近一阵子她就想做红莲山庄的掌柜,想的发狂。”

“为什么?”长孙无用有些发懵,难不成秋十三娘打算造反?

“她觉得如果她是掌柜的,那掌柜的就不会再拦着她出门了。”

长孙无用的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慢慢地拍起了巴掌:“她要这么想那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院子外无月明手里的斧子在长孙无用的巴掌声里放了下来,在他身边所有的木头都被劈成了等长等的厚木板,他抱着这些木板走进了院子堆在了阿南的身前,顺手拿起地上放着的麻绳搭在自己一侧的肩膀上,转身又出了门,把那柄大斧头扛在了另一侧的肩膀上之后就径直向深山走去。院子里正给右长林倒茶的小江看到无月明消失在了拐角,连忙放下茶碗,追在无月明身后跑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的长孙无用眨眨眼睛,用胳膊肘戳了戳董衔蝉,“我说董账房,你有没有发现小江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是精神了不少。”

“难道那天夜里的一壶酒治好了小江的病?”

“我倒觉得是别的什么东西。”

“啥?”

董衔蝉吐吐舌头,“郎才女貌,情情爱爱啥的。”

长孙无用撇撇嘴,起身走向了阿南,把她身前放着的木板依次放好,又把烘干的木头搬到了右长林的跟前。

小院里一时没有人再言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直到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门口。

“无月明呢?他在哪里?”

院子里所有人一起抬头看向了院门,只见消失了许久的尚无忧站在门口,一只手撑开了院门,身上那件老旧的袈裟又脏了不少,那张一直都很喜庆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沧桑,此刻正一个劲儿得朝院内张望。

长孙无用放下了手里抱着的木头问道:“尚前辈?你这几天去哪了?”

“这不重要,”尚无忧着急地摆摆手,“无月明呢?他去哪了?”

“他去砍木头了。”长孙无用指指后山地密林。

“他没事砍什么木头?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他去砍什么木头?”尚无忧皱起了眉头,转身就要去山林里找人。

“有事情等着他做?”长孙无用还从未见过尚无忧发脾气的模样,想来这事一定不简单,“啥事非要他来做?”

“我得带他上木兰山。”

“我说过,我不去。”

尚无忧话音刚落,无月明举着四五根巨大的树干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哎呀!你可总算出现了,快快快,随我到木兰山!”尚无忧见到无月明立刻喜笑颜开,伸出手来抓向了他。

无月明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我说了,我不去。”

“为什么?那木兰山到底有什么不好,让你这般厌恶?”

“那木兰山到底好在哪里,你一定要我去?”

“木兰山它……”尚无忧顺着无月明的话头说道,但话一张嘴他就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介绍风景的时候,话锋一转,给无月明扣起了大帽子,“且不说木兰山好在哪,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也不愿意去吗?”

听到“天下苍生”这四个字无月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举着木头朝院外的空地走去,“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这……”尚无忧举在空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无月明拒绝的这么快,“你若是不去,这江湖必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命丧黄泉。”

无月明丢下了肩上的木料,回头问道:“你是说我若不去木兰山,那木兰山上就会有人乱杀无辜?”

尚无忧有些犹豫,似乎想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好久之后才说道:”他……倒是不会直接动手,但……也差不多了。”

“那不是你们自己的事吗?找我干什么?”无月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就是我们没办法了才会来找你啊!木兰教的千年基业不能毁在我这一辈人的手里。”尚无忧向前走了两步,全然不顾自己木兰长老的身份,有些癫狂。

无月明退后一步躲过了尚无忧伸过来的手,“我觉得你不该求我,该去求求你们的圣母,你告诉我的,心诚则灵。”

无月明说完之后抄起插在地上斧子,砰砰几声将一根大木头切成了块儿,然后把斧子重重地劈在了木墩子上,抱着木块儿进了小院。

这利索的动作打消了尚无忧想要再找无月明理论的念头,只能在院外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跟在无月明后面的过来的小江不知道为何无月明对木兰教如此反感,但他那个性子多半又把尚无忧伤到了,于心不忍的小江凑上去安慰起了尚无忧,“尚前辈,木兰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这么想让无公子上山?”

尚无忧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胸中的浊气锤出去,“老掌教要仙逝了。”

小江瞪大了眼睛,院子门口站着的长孙无用和阿南也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出门就是为了此事,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他们仍旧没有做好准备。

这江湖怕是安稳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