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藤攀爬上窗台,窗口飞进一只麻雀,它踩着小步欢快的踏进来,夕阳下落的余晖,彩霞弥漫,造就一场旖旎的梦境。
叽叽喳喳的叫声,往常这个时候该有好心虫开始喂食了,小麻雀久等不到食物,只能失望飞走。地面散落的纸张中是雄虫的诊断报告,信息素紊乱、短暂性失明、等级下降等一系列惨烈信息,每一项都足以伤害一只s级雄虫的内心和尊严。
雄性摸索着从床上找到自己的大兔子玩偶,模糊的视线里透进一丝光亮,他似乎非常惊喜,唇角翘着压不住,用手指尖一寸寸的移开眼罩,许久没见过光线的眼睛还是被刺激到了,哪怕只透过一点缝隙也不能适应,他立刻用手掌一挡。
他闭眼摘下眼罩,再缓缓睁眼,用手挡住光线,晃了晃脑袋,反复揉了揉眼眶周边,然后垂头看了看床上的玩偶。原本常抱的那只兔子明明是卡其色,不知道被谁换成了粉色,上面还系了一个红色玫瑰图样的蝴蝶结。
艾伦轻笑,已经在心底猜到是谁,毕竟自从失明之后陪睡哄他的雌虫也没有其他。小雄性抱着兔子揉了揉,蜂蜜茶色的卷发乱糟糟的,可爱得就像一只快要蹦跳的兔子。
他脸色红润,思索间不知想到了什么,连房间走进来另一只虫也未曾察觉,直到雌虫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才回过头去,“雌父,你不是很忙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雌虫弯腰去揉小雄虫头发,宠溺的目光落下来,“再忙也要来看我的小宝贝啊,昨天就听医生说你眼睛要复明了,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他说到这里一顿,然后目光落在小雄虫手上的玩偶上,“安伯送的?”
小雄虫乖巧点头。
雌虫目光中仿佛藏匿着杀气,但唇角弧度却十分柔和,语气也格外温柔:“你已经成年了,也该结婚了。我手里有一份主星单身雌性名单,等修养一段时间,下个月我就安排你和他们见面。”
艾伦抬头,单纯的双眸疑惑不解,“可是雄父不是说,我已经订婚了吗?而且”他迟疑片刻,又继续说:“按照计划,我不是应该迎娶安伯成为雌君吗?”
雌虫目光一冷,可是说话语气再温柔不过,“你喜欢他?”
艾伦一顿,他揉捏兔子的耳朵,从小被娇宠长大小雄虫不仅天真还有些害羞,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但我想娶他。”
弗尔特一顿,声色也有了变化:
“艾伦,你不能娶他。”
小雄虫诧异的抬起头,十分不解自己的雌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可是雄父不是安排……”
雌虫长辈揉了揉小雄虫的脸蛋,语重心长说道:“宝贝,你雄父的太多教育和观念都不符合这个时代,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一切没有得不到的,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成全。可你有没有想过,威廉姆斯家族与卡瑞皇族的未来?”
小雄虫一愣,羞愧的垂下脑袋。
“安伯·斯图亚狼子野心,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追求你不过是图谋权势。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但你未来是要继任我和特斯汀的一切,你是皇族的下一任继承者,只要拿捏了你就彻底掌控了皇族。到时候,他再架空我,或者夺走我的一切,难道你有能力阻止吗?”
“怎么会?”小雄虫不可置信,“他不会伤害雌父的,也不会抢走雌父的权利,按理来说,他应该没有这种能力,而且雄父这么信任他,看重他。”
“特斯汀没有告诉你吗?第九军会交到他的手上,而得到第九军的附加条件就是做你的雌君,这样才名正言顺。难道你真的以为他爱上你了吗?安伯·斯图亚可不傻,他只是向上攀爬为了获得更高的权利,他的野心太大了,你拿捏不住他,一旦和你结婚,我告诉你他后面会怎么做:他将获得第九军,他会慢慢一步步蚕食我的权利,他会夺走我辛辛苦苦拼杀的一切势力,甚至会夺走我手中的近卫军。这是多么可怕的后果啊,艾伦,你可不能这么傻。”
艾伦一顿。弗尔特又继续:“从小到大我都宠着你,艾伦,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不会骗你的!”
艾伦脸色逐渐苍白,有些犹豫不决,“雌父说的是真的吗?那我这种岂不是不负责任的渣虫吗?”
“艾伦·威廉姆斯!你除了是雄虫,身上还流着卡瑞皇族的血液,怎么能感情用事?你现在已经成年,你不能再任性了,宝贝,我相信,你只要仔细思考,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会按照我说的做是不是?”
“可是雄父告诉我”
“他不能信!”弗尔特双手紧紧扣住他肩膀,郑重其事说道:“艾伦,我和你雄父所说的,你只能听一个,如果你选择了他的路,我就不要你了知道吗?”
艾伦瞳孔地震,“雌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瑞皇族的未来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而我的继承者绝对不能有任何威胁,谁也不能影响我弗尔特·卡瑞的计划,艾伦,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做任何事,只有这次,请你听我的——离开安伯,和他断了,不管后面情况究竟如何发展,你都不能迎娶他,明白吗?!”
艾伦眼眶湿润,抬头望着雌虫,目光里带着恳切。而雌虫似乎有些不忍,语气立刻温柔起来:“今天的事你就当做了个噩梦,也不能告诉其他虫,知道吗?”
“雌父……”
“乖,宝贝,听话。”雌虫温柔的揉了揉他脑袋,“雌父以后给你重新找贴心的雌虫,保证比安伯还要体贴。”
小雄虫目光悲伤,他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终究还是乖巧的点点头,这场带着算计的哄骗进行得非常顺利,也得利于幼崽对长辈的信任。
那么安伯呢?究竟该如何离开他呢?
安伯……
安伯!
额头的冷汗直冒,雄虫惊坐起身,房间里一片黑暗,他急急喘息着,被窝里的伴侣立刻起身,从背后抱住他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做噩梦,就是有些神经衰弱,失眠而已。”
自从那次之后,艾伦总是在夜里惊醒,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安伯清楚的明白,他是因为沾血的双手而颤抖,多半有了心理阴影。
“怎么会失眠?这都是我的错……”安伯抱紧了雄虫,“艾伦,你打我吧,冲我发脾气也可以。是我不够细心,我没照顾好你,还让你也卷入战火,是我把你带到第9星,是我让你遇险……”
突如其来的变化,气氛变得有些悲凉,艾伦在颤抖的手指忍不住攥紧了被角。恍惚间,此刻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视线里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的呼吸声格外清晰,他听到那声线里是剧烈的颤抖:“可是,艾伦,你开枪了。”
艾伦,你开枪了。
艾伦——你开枪了!
你开枪了!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般,黑暗之中安伯摸到了雄虫颤抖的手,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玫瑰就应该养在温室里,鸟儿就应该自由自在的飞翔,天上的明月为什么要被拉进淤泥里面呢……艾伦,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那个时候你懵懂单纯为一只兔子挡雨,我也记得你说过,在荒星这么多次的危险里面,即便在生死关头,你也没有真的开枪——使用武器剥夺一条赤裸裸的生命……你一直保持着单纯、热血、善良、炽热的心,到最后,居然是我改变了这样的你。我不知道那时候你究竟你的内心是怎样数次挣扎,然后下定了决心,但是一颗柔软心是需要巨大的狠劲才能戳穿——直到此刻,我仍旧无法原谅自己,对此,除了愧疚,还有深深的痛恨,痛恨我自己的无能,痛恨我居然保护不了你。”
艾伦反手回握住伴侣的手腕,他呼吸紧促,声线清晰:
“不是你改变了我,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我,就算我不能为了你拿起枪杀戮,也会为了自保而选择改变。你不用自责,真的,我现在很好,我很好,真的很好——有你陪伴,我过得很幸福。”
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直到后面声音中藏匿着嘶哑,泪珠滑落的瞬间令虫十分庆幸夜晚的黑暗,这让双方都无法看清对方。
安伯抱紧了雄虫,“我真没用,说好了要让你快乐要让你幸福,现在却让你在我怀里流泪。”
“安伯,亲亲我吧——快亲我。”艾伦转过身,他扑过去,而对方也深深的回应着他的拥抱,之后的一切都过于理所当然。他们在泪痕中激烈的亲吻,布料被撕碎的疯狂里一双手攀上了脖颈,猛烈争夺的呼吸,迫切占有的火热,都昭示着纯粹而热烈的爱意。
亲亲我吧——就让我们彼此亲吻来消磨今晚的泪痕,就让剧烈跳动的心隐藏那些过往中所有暗藏的算计,就让我们彼此占有只记得心中的爱意。谁也别拆穿,谁也别提起,关于那些年的所有通通冰封……装作忘记一切吧。装作不知道,装作不记得,装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