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个主审法官。
张法官说:“我们一定会秉公审理。”
[得判“吃饭团吗”赢,媳妇儿上周才买了他们公司10%的股份呢。]
王法官说:“我们会保证公平、公正、公开。”
[得判“吃饭团吗”赢,说好的胜诉就给一千万呢,都预付了两百万了。]
吴法官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得判“吃饭团吗”赢,薛深必须败诉。]
[薛深,大学的时候,谁让你跟我抢李妤。]
[抢到了你还不珍惜,敢甩了她,看我怎么治你。]
薛深:“……”
这时。
书记员拿着打印机的墨盒走了进来。
与薛深擦肩而过时,脚下踩着的高跟鞋一个没站稳……
书记员一踉跄,墨盒里的墨水,结结实实地洒在了薛深放在原告律师席上的一摞文件上。
书记员满脸惊慌和歉意,“对不起对不起,薛律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找纸擦一下吧。”
薛深神色淡漠。
现在的新式打印机,根本不需要用墨水。
可是今天,书记员席上,却特意换上了一台旧式的打印机。
再结合这一盒泼到了自己案卷材料上的墨水。
薛深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怎么就那么巧?
不偏不倚的,墨水就泼到他的起诉书和证据材料上了?!
这时。
薛深听到了书记员的心声。
[起诉书和证据都被墨浸透看不清了。]
[两手空空,这官司我看你怎么打。]
薛深:“……”
他看着眼前的书记员。
觉得有点眼熟。
薛深心里突然一咯噔。
那书记员,好像是李妤大学时期的室友。
而对方的律师,向难,笑眯眯地盯着薛深。
薛深一抬头,就听到了向难的心声。
[不枉我费这么大劲儿,把薛深的仇人一个一个都搜罗起来。]
[这局面,我躺在法庭上睡一觉,说不定醒了就胜诉了。]
薛深皱了皱眉。
这官司真不好打……
可以说。
除了他的当事人——他舅舅林长安。
现场的三个主审法官、对方当事人、对方律师,甚至要再加上书记员,都是他的死对头。
林长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不会读心,但是,对方律师和那位吴法官在频频交换眼神,他看到了。
他不瞎。
林长安担忧地看着薛深,小声问:
“这案子能赢吗?”
“要不,我们现在提撤诉,还是跟他们庭外和解吧。”
“我没什么的,私了吧。”
“薛小深,你别为难自己,你不可能赢的,他们……”
林长安在害怕。
别的律师人生中独立代理的第一场案子,都会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难度低的,先练练手。
因为,胜败对一个新人的心态,影响太大了。
而薛深人生中的第一场案子……
直接就是个死亡副本。
薛深笑了笑,按住林长安的手,“没事儿。”
庭审开始。
张法官宣读完诉讼权利和诉讼义务后,说:“请原告律师宣读起诉状。”
[一整盒墨都泼上去了。]
[那起诉状,估计得黑得跟泼墨山水似的了。]
林长安紧张地盯着薛深。
视线下移……
落在薛深桌上那一沓纯黑的纸上。
这tm还读什么?怎么读?
薛深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直接把那一沓“泼墨山水”的纯黑脏纸甩到地上,动作干脆利落。
张法官皱了皱眉,“原告律师,你的起诉状呢?”
薛深松了松律师袍的领口,整理了下领带,才慢吞吞地开口:
“啊,那个啊,我背下来了。”
张法官:?
泼墨的书记员:?
薛深:“你等等啊,我背给你听。”
张法官点点头,做了个开始的手势,眼底划过一抹不以为然。
[薛深提交给立案庭的起诉书,有大几千字呢。]
[整整七八条诉讼请求,我看他怎么背。]
薛深淡笑着开口:“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我是本案原告林长安先生的诉讼代理人,关于本案……”
薛深的语气抑扬顿挫,逻辑严谨,条理清晰。
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坐在审判长席上的张法官,原本还在和王法官窃窃私语,指着案子卷宗小声沟通着什么。
没过几秒。
下意识地看向了薛深,闭了嘴。
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和鄙夷,逐渐变得严肃、认真。
张法官目瞪口呆。
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合议庭的三个法官,研究过这个案子,薛深写的起诉书他们看过,多少是有一些印象的。
而薛深在毫无准备,突发意外的情况下……
就这么骚的,把起诉书给背下来了?!
被告律师席上。
向难的脸色也不好看,读答辩状的时候,一直沉着张脸,因为走神,甚至把好几处法条都读错了。
一直到法庭质证的阶段。
向难打断道:“审判长,我有话要说。”
张法官:“被告律师,你有什么问题?”
向难指了指薛深:“原告律师,还没有出示证据清单,我们要怎么质证?”
林长安怒了,没忍住,一拍桌子:
“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薛深的起诉书,证据清单,还有案卷资料,都被你们用墨水染脏了。”
“证据清单,足足列了上百种证据。”
“你们使这种下作的手段,我们要怎么出示证据清单?”
张法官敲了敲法槌,冷喝道:“肃静!”
“请原告当事人注意言辞,保持安静!”
“严重违反法庭纪律的行为,是会被罚款、拘留的!”
薛深按住林长安的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电脑,“电脑,可以用吗?”
张法官愣了下,点头:“请你在五分钟内,出示完证据清单。”
林长安皱紧了眉头。
那份证据清单,足足有四页A4纸。
这明显是在难为人。
薛深握住鼠标,新建了个word文档。
他十指飞快精准地在键盘上敲击,右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随着他敲键盘的动作,纱布上缓缓渗出血迹。
张法官看了眼腕表,提醒:“已经四分三十秒了。”
话落。
薛深停下了手。
在键盘上按了个ctrl+p。
打印材料的快捷键。
打印机发出嗡嗡的轻响,很快打印出来一份文件。
薛深把打印好的材料递到审判席,说:
“这是原告方提供的证据清单,证明被告‘吃饭团吗’公司的经营行为,有十三处违法。”
“一共128种证据,证据原件已在立案时提交给法院。”
几个法官面面相觑。
向难满脸震惊。
林长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深,像在看一个怪物。
薛深。
真Nmd牛逼!!
薛深举证完,就到了对方律师向难质证。
向难站起身,说:
“审判长,我方当事人‘吃饭团吗’公司的经营行为完全合法。”
“并且,公司给送餐骑手的福利和待遇都很好。”
“我们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薛深:“审判长,我申请我方证人出庭。”
张法官满脸漠然,高高在上:“可以。”
[证人出庭又能怎么样?]
[必输的局,不可能扭转局势的。]
然后……
第一个证人拄着拐进了法庭。
“法官大人,我以前是‘吃饭团吗’公司的骑手,送餐的时候车祸,左腿截肢了,公司连个买一副拐的钱都没给我啊。”
向难:“……”
神tmd待遇好。
第二个证人坐着轮椅进了法庭。
“法官大人,俺也是‘吃饭团吗’公司的送餐员。”
“俺送餐的时候,被一辆宝马给撞飞出去十几米远,两条腿直接废了。”
“公司为了不担责任,把我送医院的时候,给我灌了两瓶白酒,硬说我醉驾。”
“因为醉驾,我在监狱里待了两年,几天前才出狱啊。”
“我冤枉啊——”
向难:“……”
神tmd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等薛深叫第三个证人出庭的时候……
向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生怕薛深再找来一个腿断胳膊折的残疾证人。
第三个证人走着进了法庭。
是个一米八多的汉子。
看起来,似乎挺健康的。
向难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
证人回头,一挥手,“快点,抬进来。”
向难:?
三个法官:?
两个人用担架抬了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进来。
证人噗通一下,给法官跪下了。
他红着眼眶,哽咽着,指了指旁边担架上的女人。
“法官大人,这是我媳妇儿。”
“三年前,是‘吃饭团吗’公司的送餐员。”
“因为送餐的路上心脏病发作,打翻了几盒外卖,不仅赔了外卖的钱,还被扣了五千块钱的工资。”
“我媳妇儿去劳动仲裁部门告过一次,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就被人扣麻袋给打了,有几棍子打伤了脑部神经,从那以后……”
“她就是植物人了。”
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跪在地上,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空气里低低的啜泣声,像绝望的悲鸣。
“法官大人,我不要钱,我只要个说法。”
“我媳妇儿现在,跟一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我要他们‘吃饭团吗’公司的人,以血还血,给我媳妇儿偿命!”
“还吃饭团,吃你妈的饭团,吃屎去吧,王八蛋!禽兽!!畜生!!!”
那个男人哭着骂道。
薛深起身,扶着那个男人起来。
转头,冷冷地看向被告律师席上的向难。
语气已经冷到了骨子里。
薛深:“向难,这就是你说的合法经营?”
薛深:“这就是你说的,骑手福利待遇很好?”
薛深:“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嗯?”
薛深的嗓音,一声比一声狠戾,一声比一声冷漠。
向难被他吓得一激灵。
整个人颤抖了下,不小心碰倒了面前没盖瓶盖的矿泉水瓶。
水哗啦啦地洒了他一身。
向难整个人狼狈不堪。
向难有点心虚地避开薛深的视线,整个人的气势被薛深压着打。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很接地气的实话。”
一句实话。
一句接地气。
薛深气笑了,“向律师,代理官司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你那也不叫接地气,叫接地府!”
向难哑口无言。
张法官敲了敲法槌,“肃静!”
“证人在法庭上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法警,把几位证人带出去,不要干扰正常的庭审秩序!!”
听到这话。
原告席上的林长安皱了皱眉。
这是明摆着……
偏帮被告“吃饭团吗”公司,打压他们原告一方。
几个法警走到证人面前,伸手去拖拽证人时……
薛深猛地冷喝一声:“谁敢?!”
几个法警愣在了原地。
一动不敢动。
那一瞬间,薛深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太强。
连省里法院的一把手来视察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惊恐、敬畏,且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弱者对于权力本能的敬畏。
向难也瞪大了眼睛,差点笑出来。
一个律师……
在法庭上咆哮叫嚣。
薛深,是找死吗?
傻逼!!
薛深直截了当地开口:“审判长——”
“按照法律规定,案件社会影响重大的,应当允许媒体记者旁听!”
张法官眉头蹙紧了。
[有媒体旁听,哪里还有操作空间?]
[这可不行!!]
张法官抬头,面色严肃地看着薛深。
“薛深咆哮法庭,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法庭秩序,现将薛深逐出——”
话还没说完。
薛深开口:“我申请张法官回避。”
回避,就是审判人员与案件当事人有利害关系的时候,必须退出案件审理的一种情形。
张法官:?
薛深:“张法官,您是法官,您知道枉法裁判罪,要怎么判吗?”
张法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他愤怒地站起身。
“薛深!”
“你是个律师!”
“为了打赢官司,你诬陷主审法官,你知道你的行为该怎么判吗?”
庭审室内一片混乱。
林长安吓了一跳,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深。
“小、小深,你胡说八道什么?”
“快给张法官道歉!”
乱说一气。
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薛深神色淡漠,“张法官,您的妻子手里,还有‘吃饭团吗’公司10%的股份。”
“您觉得,您的判决会公正吗?”
张法官的脸上一片惨白。
他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深。
他媳妇儿手里的股份,是“吃饭团吗”公司的董事长章青团女士送的。
神不知鬼不觉。
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
薛深,是怎么会知道的?!
见张法官不说话了……
王法官张了张嘴,准备说话。
薛深微笑着看向王法官,“王法官,向律师预付给你的两百万块,您想好怎么花了吗?”
王法官:……
向律师:……
王法官大脑一片空白。
嘴唇动了好几次,半晌,嗓子眼里一个字音都没发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恐,躲避着薛深锐利的视线。
旁边。
吴法官开口:“薛……”
薛深淡淡地看过去,“吴法官,听说,您大学期间,暗恋过我的前女友啊。”
吴法官:“……”
薛深:“那您判的肯定公正又公平。”
坐在被告律师席上的向难,动了动腿,想起身做最后的挣扎。
薛深慢条斯理地看向他,笑眯眯的。
“向律师,你急什么?”
“别急,别急,这就到你了。”
薛深眯着眼,看着向难的眼神,杀气腾腾的。
薛深直接拿出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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