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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婉儿局促地领着宋竟尧和李安二人进了寝宫的正厅,对于他们的突然到访也是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自从在菜圃握住李安后,便一直没有松开。

不被岁月侵蚀,依旧清澈干净的双眼也几乎是长在了她的身上,泛着水光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未施粉黛的脸看出来很开心,唇角的笑怎么也掩盖不住。

李安倒是被看得不好意思,紧张地路都不会走了,好几次左脚踩右脚,差点来个平地摔。

每每向宋竟尧投去眼神,都被他安抚的目光给挡回来。

“安儿累不累,渴不渴,这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倒是自己做的花茶还有些,母亲去给你煮些。”

应婉儿拉着李安坐在桌前,将屋里最好的茶具端了出来,又忙翻箱倒柜去找茶包。

李安受宠若惊,想拒绝却被宋竟尧按住了身子,“母亲欢喜你,你便陪她多说说话。”

他恪守礼数,向应婉儿颔首后,接过茶包,又拎着空档的水壶去了外面的厨房。

偌大空旷的前厅,只剩下李安和婆婆。

她拉着婆婆坐下,取出来之前准备的好的礼物。

一份是宋竟尧亲手抄录的佛经,厚厚的一册。

另一份是她选的。

小巧的盒子,雕刻精致,指尖轻轻掰开,扑鼻的香气迎面,盒内一抹鲜丽的红,那是一根蜀锦织绣的发带,尾端金线绣着祥云。

李安当时去库房挑礼物的时候,她就想着宋竟尧是个轻禄傲贵性子,从不在乎那些金银细软,估摸着他母亲也是这样。

加上在后宫中的处境困难,如果拿些奇珍异玩过来,估计会被认为是在戳人痛处,多少有点傲慢,显得她目无下尘,不知礼数。

挑中这个发带也是看见尾端的祥云觉得吉利,不管作为见面礼还是生辰贺礼,都拿得出手,也不会过分。

“我与阿尧成亲数月,这才第一次来见母亲,属实礼数不周。今日听闻阿尧说,还是母亲生辰,便挑了这物件赠与母亲,希望母亲原谅儿媳之前的不周到。”

“说的哪里话,明明是母亲受宠若惊,这辈子还能看见自己的儿媳。”应婉儿的眼神描摹着李安的眉眼,温柔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真好,真好啊。”

“母亲才是,说得什么胡话。只要母亲不嫌安儿烦,安儿以后抽空就来陪陪母亲,可好?”

李安将两份礼物放进应婉儿的手中,指腹摸到她掌心的老茧,心疼地紧。

不由得想到自己过世的娘亲,她记忆里的娘亲永远被爹爹捧在手心里,护在心尖上,她与娘亲相比起来,倒像是捡来的。

事事娘亲为先,只要是关乎娘亲的,桩桩件件都是亲力亲为,别人想插手都没有机会。

恨不得把绑在身上,生怕被人抢了去。

她还记得爹爹经常说,“你娘亲是世上最最好的女子,她愿意下嫁与我,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若是不疼着爱着,后面排队的多了去了,爹爹可不能给那些腌臜货机会觊觎你娘亲。你也不能!”

李安当时只当她爹爹有病。

可是现在看到了宋竟尧的母亲,才觉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李安的语气诚恳,态度真切,应婉儿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她只是摸了摸那根发带,叹了口气。

李安知道她是在为难,毕竟圣上只允许宋竟尧每年在立夏时进宫探望她一次,其他时候,可是不允许见面的。

她怕妇人难过,立刻笑着安抚道:“我自小便在宫里长大,可比阿尧有面子。虽不能横行霸道,来去自如还是没问题的。母亲安心,没事的!”

“你这孩子,哄哄我便罢了,别给自己添麻烦。皇宫终究不是你们王府,知道你孝顺,母亲心领了。”应婉儿温柔地笑着。

李安可不是哄人的,她心里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不过没必要跟宋竟尧母亲过多解释,只是跟着笑,岔开了话题:“安儿替母亲系上试试?”

应婉儿没有推辞。

宋竟尧烧端着煮好的花茶回来,入眼的,是少女言笑晏晏,伴在妇人身侧,将绣着祥云的发带系在了发髻上。

妇人笑着,视线紧紧地跟着,眼尾微微泛红,清亮的眼睛隐约有泪光闪烁。

李安撞进这双眼里,越看越心疼,还好宋竟尧回来了,她才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迎了上去。

“不愧是母亲制的茶,光闻着就香醉了。”

应婉儿嗤笑一声:“这又不是酒,怎的还会醉人呢?”

李安给沏好茶,“反正安儿被香醉了。”

宋竟尧端坐在一旁,幽深的眸子暗了暗,指腹摩挲着杯沿,静静地看着她们,矜贵优雅,风骨清傲,一言不发。

李安和宋竟尧在桂安宫只待了一个时辰。

午膳时辰都没到,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应婉儿还将清早才采摘的青菜给她带着,李安挎着竹篮,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美得不行。

直到他们二人的身影彻底远离那处寂寥的宫殿后,李安脸上的笑,立刻沉了下来。

她拉着宋竟尧去了一处亭苑坐下,又屏退了周遭往来的宫婢。

开口问道:“宋竟尧,你是不是很难受?”

宋竟尧看她,敲了敲她的脑门,“我难受什么?”

李安皱眉,“你明明很难过的。”

她能感受到的。

自从踏进桂安宫的那一刻,应婉儿看见他们的那一眼开始,宋竟尧的情绪就格外的低落。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太久没有见到母亲,他是局促,是不安,是不知所措。

可是待得久了,她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因为,自始至终,应婉儿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这个儿子。

更加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仿佛看不见他一般。

她好几次缠着应婉儿,试图将她的目光往宋竟尧的身影引,全部徒劳。

来之前,宋竟尧说他不被母亲喜爱,她不信。

可是这一遭,她不信都难。

为什么,他已经很好了,很努力了,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圣上不喜他,他无所谓;朝中权贵轻视他,他也视若无睹;两位兄长打压欺凌,他都不屑一顾。

她以前觉得宋竟尧真的是太清高了,简直无欲无求,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变成圣人。

但是今天,她看见他了藏在眼底的失落,失望,和惆怅,还有他每一个想要靠近却放弃的动作。

她都看见了。

相较于靠近后再被推开,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更加令人悲痛。

李安气恼宋竟尧硬撑着的模样,气得趴在了石桌上不看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埋怨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宋竟尧笑了,“为什么会讨厌你?”

李安将自己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要是我娘亲不看我,只看你,我肯定会讨厌你。”

谁能忍受得了,自己的母亲,眼里没有自己呢。

换做她,她肯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