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堇白也早就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竟然是真的?这也太离谱了!
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皇室后裔?那个他一向痛恨的,阴险狡诈的小人黄炎敬,居然是他的祖父?
还有,他这个睿亲王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皇家血脉。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再看父亲,脸色苍白,虽然勉强站直,执着笏板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显然方寸已乱。
燕堇白心中一惊,反倒镇定下来了,目光陡然变得暗沉深邃。
燕绥之明白自己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这个皇位,他接与不接,其实都已经由不得他了。
这不足半年的时间,他的生活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从内阁次辅到军师,再到阶下囚。再出狱,和苦恋多年的心上人喜结连理,再得知自己离奇的身世。
他以为人生无常,也就是这样了,谁知还有更大的意外在等着他。
太后坐在锦墩之上,身旁是金碧辉煌的龙椅。太后自己尚且不愿意坐上一坐,却要把这把充满了倾轧算计,满是血腥的宝座留给他。
燕绥之忽然遍体生寒,冷汗涔涔。
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太后冷眼瞧着他的反应,自然明白他心中的犹豫。可是眼下,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又怎么会给燕绥之留退路。
当即便朗声道:“众卿,还不拥立新君?”
众大臣如梦初醒,一个个对着燕绥之跪下来,山呼万岁。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荣登大宝!”
祝贺声此起彼伏,不绝与耳。
燕绥之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陛下,难道还要哀家亲自下来迎接你么?”太后说着,竟缓步走下了丹墀,朝服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滑过,一阵环佩声响。
燕绥之觉得那声音像是砸在他心上,心脏像被冻结了,移动不了分毫。
“请陛下登殿。”太后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沧桑感。
“太后,您这样折杀微臣了!”燕绥之退后一步,就想跪下。
太后一把扶住他,力道虽轻,燕绥之却不敢再动一下。
两人僵持着。
燕堇白突然大步走过来,朗声道:“陛下!我朝以孝道为先,以仁义治天下,太后亲自来请,陛下怎可辜负太后一片慈爱之心?”
燕堇白刚才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燕绥之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了。
眼下朝中两股势力,黄炎敬已死,他的派系烟消云散,皇后的母族也已分崩离析。而韩承只会追随皇上,明哲保身,反而对朋党之争不太感冒。
朝野之上难得出现了权利的空白时期。
这也是太后提议由燕绥之继位,而没有受到大力反对的原因。
如此良机,稍纵即逝。若父亲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必将追悔莫及。
即便他宁死不肯即位,他也成了下一任皇帝的眼中钉,他不当皇帝,自然有人来当,有他在,继位者就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决不会给他留活路。
与其这样,不如一搏。
“睿亲王,你……”燕绥之吃惊地看着燕堇白,难道这孩子也对皇帝之位动了心?
众人都知道睿亲王是他的侄子,此时见他已经行动,又怎肯落后?唯恐自己表现得不够积极,一个个拥上来连拖带拉,燕绥之不由自主地被众人推着向前移动,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在龙椅上坐下了。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响彻大殿。
燕绥之眸色平静,缓缓站起,慢慢展开双臂。
“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