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云记得幼时,偶尔会看到父亲静立在蓝月关高高的城墙上,他的目光时时望着远方,却又空洞无一物。
或许在那个时候,父亲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是他根本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悲壮,惨烈,这是一场注定要以悲剧落幕的人生大戏台。
这也是历朝历代权臣良将的宿命。
谢晚云的心在滴血,痛苦犹如烈焰焚身。
“姩姩,如果时间退回五年前,你还会救他么?”燕绥之对于她的心痛感同身受。他的心同样在滴血。
谢晚云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一丝殷红从她的唇角滴落。
“会么?”她也在问自己。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不救,那个人死于熊口,她也报了仇,可是死了的人依旧不能回来。国家却有可能陷入动乱。
太子刚刚册立,根基尚不稳,还需借助皇后母族的力量,到那时必定外戚专权。
新君册立,又是一波权力的大洗牌,不知又有多少人人头落地。正在变强盛的国力将毁于权力游戏,党群之争。
皇后的兄长身为正一品骠骑大将军,却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由他发起对漠北的战争,必定把国家拖入万劫不复。
又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所以,她怎么选都是错。
燕绥之拿手帕替她擦去血迹,紧紧握住她的手。
谢晚云点了点头。“是的,我还会救。我救的是皇帝,不是他。”
燕绥之温柔地将拥入怀中。
“燕绥之,你恨黄炎敬么?他是你的老师,却这样陷害你。”谢晚云问道。
“朋党之争历来如此,父子兄弟尚且相残,何况师生。我只是有些不甘罢了,若我早做准备,也不至于束手就擒,只能怪自己太过书生意气。”燕绥之语气平静。
“我一定要为谢家讨回公道。”
谢晚云点头,“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危机,我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
两人正说着话,青书忽然在外面禀告。“大人,夫人,内阁首辅黄炎敬派人送信,请夫人前往他府上,他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夫人。”
两人都怔住了。黄炎敬?他有什么事?为什么要找谢晚云而不是找燕绥之?
燕绥之刚刚还表示他不恨黄炎敬,此时脸上又带上了怒容。冷冷地道:“不去!”
青书答应着离去,不到片刻又回来了,一脸为难。
“来人说黄阁老有重要的事情告知,能解开谢夫人多年求而不得的迷团。”
燕绥之这下真的怒了,“青书!你是谁家的奴才?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青书吓得扑通一声跪倒,不敢再说话。
谢晚云起身道:“绥之,他既这么说,我便去见见他,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或许他真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恰在此时,太后安排的太医也到了,等着给他诊脉开药,好回去向太后复命。
燕绥之无奈,只得说道:“我就知道我拦不住你。让堇白跟你一道吧,不然我不放心。这人老奸巨滑,我怕他又耍什么花招。”
谢晚云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到底也不愿违了他的意,便叫来堇白一同去了。
不一时便来了黄炎敬府上,跟着来人一路来了内堂。黄炎敬多年来并未婚娶,所以家中也没有主母,只有一个积年的老嬷嬷照应着。
之前谢晚云还觉得奇怪,黄炎敬为何会独自一人,身边连个姬妾也没有。直到知道了他和长公主李晨枫的事,才算明白了。
不是他不想娶,是不敢啊!李晨枫有多么强势霸道,满朝人人皆知,这样的人,岂容他身边有别的女子?
所以说高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权利的背后都是不堪,都是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