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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之余,身后的人强行将一粒来历不明的药丸塞入了她的嘴里。沈惜辞一怔,想要吐出去,但却被身后的人使用内力将药丸给让她咽了下去。他一定是喂了自己毒药,沈惜辞暗忖,许是觉得反正都要死了,便胆子大些,就算要死,也要看清到底是谁要杀了自己。

于是扭动着身躯转身,想看清刺客的脸,可谁知转过身去,那刺客一身黑衣,也蒙着面,临死之人胆子通常会特别大,沈惜辞也不例外,于是她伸手便朝那刺客的脸摸去,想解开他的面巾,好让自己死得瞑目......但对方反应极快,迅速闪躲开她的手,只一只手便将沈惜辞的双手捉住,随即举过头顶压在床头。

刺客也不说话,只是虚撑在沈惜辞上方,将她固定在自己和床榻之间,沈惜辞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对方的钳制,奈何她的反抗只是徒劳。

\"你,你到底是谁?你要杀我吗?杀人是要偿命......\"沈惜辞挣扎着要喊。

“别喊,你这一喊出去,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立刻毒发身亡。”

男子终于说话了,只是这声音竟让沈惜辞有些耳熟。

沈惜辞猛地一怔,心里顿时升腾出一种莫名的熟稔感来,这声音,这声音,怎么会如此像是......

对,是他!沈惜辞猛地瞪大眼眸,一瞬不瞬盯着男子,眼睛里全是不相信。

“怎么,认出来了?”男子见她的表情,似乎猜到些什么,便也不装了,摘掉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英俊的脸,正是钟寒舟。

\"怎么会是你......\"沈惜辞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怎么,很奇怪?\"钟寒舟冷哼一声,\"沈三小姐不是早就知晓了在下的身份么?”

知晓?他什么意思?难不成当时在妆园他真认出了是自己偷听到他的秘密?可是他既然早就认出来了干嘛又三番五次地试探自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自己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小丫头还真演上瘾了,于是低下头,离她只有一指的距离,“妆园那日,沈三小姐在火光中仓皇逃跑的身影在下可是印象深刻呢,只是我没想到沈三小姐这么沉得住气,你说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你既然当日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人灭口?”

钟寒舟看着她,突然低笑了出来,\"杀人灭口?大抵是目前沈三小姐对在下来说还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吧。\"

“目前?”以后对他有威胁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嗯!”钟寒舟盯着她肯定道,“沈三小姐装傻充愣的表现很合在下的意,是以觉得先留着你的命也不错。”

“那你今晚又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跑到我的房间故意害我?”沈惜辞话里带着委屈,明明自己也没惹他,也从未泄露过他的身份,这里这么多房间,偏偏就找到她的来躲,要是被侍卫搜到了,自己难免被扣上一个窝藏刺客的罪名。

看她委委屈屈的样子,钟寒舟突然觉得有点可爱,于是有些意味深长问她,“沈三小姐觉得是被一个人知道十个秘密比较安全还是让十个人各知道一个秘密比较安全?”

“我觉得都不安全。”沈惜辞嘟囔道。

钟寒舟却是不听她的回答,而回道,“若是非要选的话,自然是让一个人知道十个秘密比较安全,因为便是出了差池,在下只需要杀一个人,杀十个人实在是…太麻烦了。”钟寒舟摇摇头,这语气明明很冷,但却又带着几分调侃。

沈惜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方才喂我吃的是什么毒药?”

“断肠丸,沈三小姐可要记牢了,千万不要把今晚见到在下的事说出去,不然没有解药,可是会七窍流血而死的。\"

\"那你还不如立刻杀了我。\"沈惜辞怒道,她可不想痛苦地、七窍流血地死去。

钟寒舟没回,他面色苍白,额头上渗着一层细汗,沈惜辞看出他的状况有些不好,不禁问道:\"你受伤了?\"

钟寒舟点点头,没有否认,\"嗯。\"

沈惜辞双手被他束缚在床头动弹不得,只能眼睛看向窗户那边,\"窗户在那边,那你就赶紧从窗户离开啊,别到时候被抓住了连累我。\"

\"呵......\"钟寒舟轻轻笑了起来,随后又收起笑容,眼中泛起几丝阴冷,\"沈三小姐方才不是还胆大么,怎么现在就怕了?\"

“我一向就胆小。”

钟寒舟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忍痛起身,刚离开床榻,就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住,他低头看去,是沈惜辞纤细娇嫩的双手,钟寒舟忽然心里似一片羽毛划过,痒痒的。

他微微弯腰,想要将袖子抽出,却不料沈惜辞却紧紧拽住不放,钟寒舟挑眉。\"沈三小姐这是舍不得在下?\"

沈惜辞带着恳求。“我还是想活着,能把解药给我吗?”沈惜辞又怕他不肯,于是解释道,“你想想,这大半年来,我都不曾透露过你的半分秘密,你不是也说过我对你构不成威胁?”

钟寒舟又恢复了阴冷的表情。

“……”沈惜辞咽了咽口水,他是怎么做到白日里在众人面前人模人样的,黑夜里又如此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从认识到现在,大抵是每次遇到他,他表现出的都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样子,都差点忘了这人的隐藏身份可是杀手。

看她被吓着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明明只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却还时不时地爱在一条毒蛇面前耍小聪明,就不怕哪天被毒蛇咬一口?他回过神又往前靠了几分,逼得沈惜辞连连后退,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鼻尖相抵才停了下来。“沈三小姐怕蛇吗?”

蛇?沈惜辞抖了一抖,她最怕蛇了。

“蛇是一种冰冷又阴毒的动物,尤其是毒蛇,沈三小姐可要小心了,胆子小就该安分一点,不要总是靠近试探,若哪天把毒蛇惹恼了,说不定它真的会咬你一口,毒发而亡!\"钟寒舟语调平稳,但那双狭长的眸子却闪烁着危险的气息。“所以今晚的事沈三小姐应该一概不知,知道了吗?”

沈惜辞无语,她现在和被毒蛇咬了一口有什么区别吗?可话还没出口就觉得有些头晕,她觉得大抵是断肠丸起效了,她觉得眼皮很重,想闭眼睡觉,可又不敢闭,怕闭上就永远醒不过来了,看钟寒舟要走,她的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解……药”,突然她眼前一片黑,再也睁不开了......

钟寒舟慢慢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她的手很小很嫩,柔软无骨似的,自己一个掌就可以将她的双手握住。他将少女的手放在掌心捧起来,感受着那手上细腻滑腻的触感,鬼使神差地想着,他的唇瓣和她的手究竟哪个更柔软些,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朝她的手凑近,嘴唇贴了上去,触感很好,暖暖的,软软的。

那湿热的舌尖像蛇吐着信子一样不由自主轻轻舔了下她的手指,感觉到那柔软之际,他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愣了片刻之后给她掖上被子,发现被子上有几滴血渍,于是抽出匕首将那块带血的被子割开,藏在袖子里,才推窗跃出,消失在雪夜里……

回到春月楼已是深夜,后院灯还亮着,他推门进了院子。

“主子,你总算回来了。”严山迎了上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听说你进宫了,属下不放心,特意安排了人在暗中接应,以备不时之需。\"

“他已经被御林军抓住了。”

“无碍,临走前他藏了毒,逃不掉会自行了断。”严山并不担心替身被抓住,毕竟他们这行向来有个规矩,替主子避险时若无法脱困,便会自行了断,既然是他派出去的人那都是能信得过的。“属下替你包扎。”看到钟寒舟背上的血污,他习以为常,他们这些人永远都不停地奔赴在最危险的境地,受大大小小的伤势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武功越高的人有时候去的地方更是凶险万分,受伤的几率也就更大些,就像往往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水的人是一回事儿。

“老皇帝的私人藏书阁技巧众多,不甚被机关暗器摆了一道,”钟寒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坐了下来。

严山也就不多言,拿着药粉替他涂抹伤口,然后用纱布缠上,动作迅速麻利。\"对了,\"他将纱布缠好,然后问道,\"主子可找到当年南疆沧河村的相关资料?\"

钟寒舟点点头,“我在藏书阁发现一本泛黄的古册子,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当年仓河村的一些情况。据说当年那穆述南征时行军到沧河村,曾在那里歇过脚,后来不知是谁泄露了南征军的位置,军队被敌人偷袭导致穆述大败,死伤数千。一日,他突然精神异常,似是被人下了蛊,于是将沧河村整整八十二户下令全数处死。清醒后的穆述怕被人发现弹劾,便让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严山听此觉得不可思议,“阁主说当年是在沧河村捡到的您,那时候沧河村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您当年才几个月大,居然能从大火中存活下来也是奇迹,可如今沧河村早已不复存在,您如今想要从中找到关于身世的信息简直难如登天。\"

钟寒舟眼神难掩失落,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严山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当时来上都一个原因是奉钟焘的命令来刺杀白贞妃,另一个原因则是钟焘告诉他,当年是在沧河村的大火中将他救下来的,可是沧河村地势偏僻,方圆百里只有那一个村子,关于它消失后的一切信息都被封锁住,如果想了解到关于沧河村的信息恐怕要去皇家藏书阁,那里面或许会有关于沧河村的一点蛛丝马迹,毕竟一般史官都会将皇帝的生平事迹记录下来,所以便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探寻道那么一点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如今看来虽然知道了一点东西,却依旧没办法确凿地判断自己到底与沧河村有何瓜葛......

严山瞧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主子也别担心,既然能找到一些信息,后面再根据这个慢慢查,只要存在过就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嗯!”钟寒舟点点头,将自己的思绪收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那半块带血的布块放在火上燃起来。

“这是?”严山以为是带有什么重要信息的东西,不由问道。

钟寒舟没搭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那布块被烧尽,才吩咐严山去备水沐浴。

次日

“小姐,你醒了吗?”

沈惜辞隐约听见随衣的声音,难道她还没死?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屋内亮堂堂的,随衣蹲在房间内往炭盆里添着木炭。

见她醒来,随衣端来热水为她洗漱,“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沈惜辞点点头,\"昨晚......\"她犹豫了片刻,不确定钟寒舟是否真的给她下了毒。

“哎呀,怎么被子破了一个洞?”

顺着随衣视线看去,沈惜辞发现自己盖的被子上被割了一块,难道是钟寒舟割了包扎伤口的?这被人发现了异常可不得了,宫里的人向来谨慎,要是怀疑昨晚刺客来过她房间她还知情不报只怕要遭殃。她左右看了一圈,“随衣,替我夹块烧红的木炭过来。”

随衣疑惑,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可还是照做,去炭盆里取了一截炭过来,\"小姐,你想做什么?\"

沈惜辞接过她夹着木炭的镊子,伸手就往被子被割破的地方戳去,被子烧焦的味道刺鼻,等确认这圈割痕完全被烧焦了,沈惜辞松了口气,\"没事了。\"

白缇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在床前拿着一块木炭烧被子,她赶紧跑过来阻止,“小姐,好端端的您干嘛烧被子啊?”

“你们俩记住了,我昨晚口渴,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被子打湿了,但是夜里冷,所以我想放去炭火上烘烤干,却不小心就给烧坏了。”沈惜辞知道这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有专人负责的,如果被发现被子无缘无故被割坏了,真有人问起来的时候不好交差。因此只得想出这番说辞,想到这里又叮嘱随衣道,“你去广储司领新被褥的时候记住一定要和掌事的这么说。”

随衣也不问缘由,主子吩咐她做什么她就照做就是了,这其中定是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