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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禾,这白贞妃召你和夏夫人去瑶华殿做什么?”沈惜辞问。

夏映禾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夏府一向和白贞妃没什么交集,今日还以为她把我和我娘召去是有何要事,谁知就是唠家常。”夏映禾有些纳闷。“贞妃娘娘倒是一派很是热络的态度,但说真的,我们和贞妃娘娘实在是没什么好唠的,所以就以宴会开始为名赶紧出来了。”

夏夫人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直到走到前殿才回过神儿来。

一阵阵丝竹声从太和殿传出来,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内殿

皇亲国戚各自分坐在龙位左右两边,朝中的文武百官按照品级高低坐在左侧,百官夫人落座在右侧,而这些世家子弟则坐在下首的位置上。

夏夫人进了殿便朝赵氏和孙氏那处走过去。沈惜辞和夏映禾也朝着沈惜影招手的地方找了位置落座。

今日场面盛大,几乎朝野上下所有高官权贵都出会席,沈惜辞见还有许多位置还空着,看来还未到齐,不免觉得无聊,就拉着沈惜影说悄悄话,“二姐姐,怎么没见薛侍郎,你们方才不在一起吗?”

“喏,在那儿呢?”沈惜影指着斜前方的位置道。

沈惜辞抬眼望去只见薛渡和沈惜旭坐在一排,“大哥和薛侍郎都在,怎么不见二哥哥?”

“四公主说有东西要单独给他,让他出去了。”

“哦”沈惜辞点点头,扫视一圈,突然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心里一惊,“董檀?”

“惜辞,你认识董家公子?”夏映禾伸着脖子问道。

“不算认识......吧。”沈惜辞回道,心里想着这董檀不是被禁足了嘛,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而且他一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是几个意思,莫非还记着仇,想报复,顿时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这人看起来就一副阴狠毒辣的样子,以后还是躲着点好。

“那我见他一直盯着你,看起来不太友好啊,你是不是和他结仇了?”夏映禾提醒道。

“我说你们俩说话能不能出去说?”此时夹在她俩中间的谢初桐见两人就隔着她伸着脖子你来我往地讲着,似乎把她当空气,心生不满,忍不住插嘴道:“别忘了这里可是宫宴,注意礼仪。”

听到她这么说,两人忙收敛表情,坐了回去,这时见穆晗绮从殿外走来,脸色不是很好看,莫不是方才和沈惜泽表白被拒了?沈惜辞心里忍不住八卦。

沈惜泽从中间走过,一眼便找到了沈惜辞所在的方向,见沈惜辞冲着他笑,心里顿时暖了几分,也回以微笑,随后便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和薛渡、沈惜旭攀谈起来。

身旁的谢初桐方才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眼下看见着对面刚落座的裴梓淮顿时喜笑颜开,裴梓淮也朝这边看来,只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忠王到......”此时一道尖细的喧喝声打破沉静。

只见魏宏遇一人阔步踏入太和殿,有点眼力劲儿的官员赶紧起身相迎,魏宏遇摆了摆手,虽然几年不回京,但如今一回来对这些个人际交宜仍然游刃有余,和众人寒暄着。

“怀王殿下到。”

殿内又是一阵喧哗,纷纷起身行礼,沈惜辞听说这怀王穆晟是当朝大皇子,母妃早逝,二十二岁那年便自请外放,穆述欣然同意,封他为怀王,之后便去了韶州安居,如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倒是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举止间也颇有风范。

“臣等参见怀王殿下。”

“众大人免礼吧。”穆晟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哟,本殿还以为我来得早了,不想忠王和大皇兄竟先我一步到。”二皇子穆穆韦慢悠悠地走进大殿,语气带着调侃,但却不失恭敬。

“大皇兄走得那么快,我方才在后面叫你都没听见。”穆韦身边的另一个皇子笑嘻嘻道。

沈惜辞面生,问向旁边的沈惜影,“二姐姐,这二皇子身边的又是哪位皇子?”

沈惜影低声道,“是三皇子穆昭,贤妃娘娘的独子。”

“这位三皇子可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听闻早先皇后娘娘膝下无子之时,陛下本有意封他为太子的,但被文武百官反对,只好作罢,后来皇后娘娘将母妃早逝的四皇子穆炎过继到膝下,这才定了太子人选。”谢初桐喃喃道。

“嘘,小声点,这可是太和殿,切勿随衣置喙皇家,惹祸上身。”沈惜影忙提醒道。

“皇兄这几年耳力有些迟缓,三弟可莫怪。”穆晟笑道。

“大皇兄说笑了。”穆昭摇摇头。

陆陆续续地众人差不多已到齐,只剩下龙椅和凤椅上的帝后以及来朝贡的各部使臣。

片刻之后,便听到殿外一声响亮地通禀,“陛下、皇后娘娘驾到——”随即脚步声响起,众人纷纷跪拜,“臣等参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康盛帝穆述和皇后沈芷烟携手迈入殿内,穆述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显得威严肃穆,而皇后沈芷烟端庄典雅,雍容华贵。

“众爱卿平身吧。”康盛帝穆述说道。

“谢陛下。”

接着康盛帝携皇后踏上金阶上就座,“众卿都到齐了,倒是朕来晚了。”

“陛下言重了,陛下乃是天子,日理万机,每日批阅奏折至深夜,这等场合自然是该臣等早些来候着才是,臣等应当理解。”一位老臣站起来道。

礼部尚书宋远涛出列道,“陛下,吉时已到,各部使臣早已在殿外侯着了,还请陛下宣各部使臣觐见。”

“传旨。”康盛帝穆述道。

“宣,各部使臣觐见!”穆述的近身太监高亢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

众人正襟危坐,等着各部使臣进殿,须臾,只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几个穿着各不相同的使臣走了进来,单膝下跪,依照自己部落的行礼姿态,异口同声道,“北狄、鲜卑、契丹、乌桓、肃慎、氐羌、百濮参见中原陛下,皇后,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穆述威严的目光环顾众臣,“诸位使臣都免礼赐座。”

“谢陛下。”

各部使臣依言落座。

“各位使臣远道而来,不知在典客署住得可还习惯?”穆述关心地问。

“托陛下福,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一名乌桓使臣站起来躬身回答。

“既然如此......”

穆述话还未说完,另一位北狄使臣便站了起来,拱手禀道,“北狄此次前来给陛下贺寿献宝,愿陛下圣体康健,万寿无疆。”说着,几名随从捧着一尊龙兽走了进来,龙首仰天长吼,神态威严而又神采飞扬,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是我北狄大汗送与陛下的寿礼,乃是由十头雄狮筋骨雕琢而成的龙兽,寓意陛下龙腾九霄,万寿无疆。”鲜卑使臣介绍道。

“北狄大汗真是有心了,朕心甚慰。”康盛帝抚掌大赞,吩咐侍卫将其供奉起来,以示隆恩浩荡。“北狄大王子快快入座吧。”穆述示意道。

但是那大王子似乎并没有打算结束,继续道,“陛下,众人皆知此次北狄带着诚意而来,可似乎中原并不欢迎我北狄?”

这句话让穆述眉头微皱。“北狄大王子此话何意啊?莫不是我东辽有什么地方招待得不周到吗?”

北狄大王子冷笑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陛下,前些日我北狄使臣在上都城中狎游之时被贵朝的官员当街暴打,如今还重伤不愈,是以眼下都来不了此次朝会,不知陛下是否该给个说法呢?”

“这……”听完他的话,穆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此话引起在众人的哗然,沈惜辞顿感不妙,现在这北狄大王子当众告状,那沈惜泽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她心跳骤然加速。满眼担忧地看先沈惜泽所在的位置,兴许是心有灵犀,沈惜泽此时也察觉到了她投过去的目光,抬眸与她对视。沈惜泽嘴角勾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示意她放宽心。

“北狄大王子这话从何说起?”丞相谢炀此刻出列道,“我东辽向来以礼待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无礼行径呢?”

谢炀说得极为委婉,北狄大王子却是一点儿都不买账,“我北狄自来敬仰中原文化,因此才派使者来访,哪料想中原竟然将我北狄使者打成了重伤!若非我北狄使臣身强体壮一些,恐怕就要命丧于你东辽了!”

“放肆,隗沓,你切莫血口喷人,若是真有此话便当拿出证据。”又一个老臣怒道。

“哼!”北狄大王子冷笑一声,“若是没有确凿证据我岂能妄言?”

他说完这句话便扬手示意,只见几个随从抬着三名男子走了进来,几人浑身淤青,有人断手断脚,连路都走不得,显然受伤颇深,沈惜辞一眼就认出这三人正是当天在上都闹事的男子!可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沈惜泽是出手狠狠教训了他们一番,但分明记得只是简单的皮外伤,根本不至于弄成这样。再加上这么多日的修养,就算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子也该好了吧,怎么这三人不但没见好,反而还越发严重了?看来是北狄故意以此事做文章蓄意挑衅。

北狄大王子隗沓道,“你们三人且将实情娓娓道来,中原陛下仁慈,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其中一个男子挣扎着跪倒在地,“陛下,那日我等不过是得空,才相约在城中去喝了些酒,回去的路上不慎被一辆马车迎面撞来,我们讲理不成,反而被一通教训,说我们北狄人居心叵测,还扬言说他就是你们东辽的律法,我等见周遭的百姓对那位大人都十分拥戴和恭敬,想来一定是陛下最信任的近臣才有如此做派。因此不敢与之抗衡,只能趁乱逃离......”

沈惜辞见那人说得委屈,心里确实暗骂他们添油加醋,胡说八道,这告状挑衅的同时还给沈惜泽扣了一顶口出狂言,仗权欺人的帽子。

肇事者一出来,众人纷纷朝沈惜泽看去。沈惜泽神态镇定,丝毫未露慌张。

“胡说八道,这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沈少卿最是并公执法的好官!岂会像你们所说那般跋扈嚣张?”穆晗绮站出来反驳道。

“此言有理,沈少卿,我们都知你的为人,如今陛下在场,你也当该为自己的清誉辩驳一番吧。”有朝臣建议道。

“沈少卿,你且说说当街殴打北狄使臣是否确有其事啊?”穆述沉吟片刻问道。

沈惜泽颔首答道:“启禀陛下,确有其事。”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只不过,这事情原委却不是他们描述的这般。”沈惜泽接着解释道。“那日我与舍妹从京郊回来,城中遇到这三位使臣酗酒,不顾东辽律法在车行道乱窜,撞了我们的马车,还欲出手伤人,臣这才出手防卫。”

“这位少卿大人,我们北狄多年不曾来上都,有些地方不熟悉也是常理,按照律法,使臣出使便是在东道主地界有差错,也当是按照律法来处置。少卿大人既是在大理寺当值,应该是最熟悉律法的了,还这般私下发难就是违背了两族交好的条律。况且这一顿徇私枉法就把我们的使臣打残了,这要是回到北狄,小王可不好向我父汗交代啊。”

这北狄大王子虽然说的合情合理,但是在场众人却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倘若此事没有个交代的话那北狄在北境之地定是不安宁的,到时候恐怕两国关系就会更加紧张起来。

“启禀陛下,臣的确出手教训了他们一通,不过着断手断脚之举却不是臣所为,望陛下明鉴。”

“父皇,这北狄使臣枉顾东辽律法,还无故蓄意伤人。沈少卿只是自卫罢了,请父皇为沈少卿做主啊!”太子穆炎忽然开口。

“说起来这事儿也过了有些时日了,皮外伤也该痊愈了,我怎么见着使臣这伤倒是一点好转都没有呢?莫不是想为了栽赃我朝廷命官故意做的手脚吧?”另一位大臣说道。

“我北狄向来光明磊落,岂会自己动手伤害自己人。”

“大王子,您可能还不知,在下在大理寺当值三年,昭狱的每一件刑具我都使得称心称手,我若想让他活剐三千刀还能以轻伤收场,那边不会出半分差错。这三位使臣若是我真想要他们的命如今还会让贵族使臣抓住把柄告到这金銮殿上来吗?”沈惜泽解释道,淡淡表明自己做事向来有分寸。

穆述听此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分明就是北狄故意找事,如今他们盘桓在北境周边,虎视眈眈,近年来东辽兵力又不如往昔,万一两族因此交恶,那可是大事。

三人又道,“还望陛下能替我们做主啊。”

“陛下,此事虽是北狄使臣有错在先,但沈少卿也是知法犯法,对外族使臣私自发难,陛下也当为了两族交好给北狄使臣一个交代。”吏部尚书王安道。

“王大人,你这是吃里扒外,”有大臣指责他。

“诸位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本官只不过是为了两国交好考虑而已,怎得到你们的嘴里就把本官形容地如此不堪。”

“陛下......”

穆述看了沈惜泽一眼,见他神色坦荡,并未有半分愧疚之色,叹口气道,“此事说来也是贵族使臣不顾我东辽律法在先,沈少卿不过是出手惩治,这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沈少卿私自惩治使臣犯了律例,理应依律论罪。”穆述又道,“就罚你半年俸禄,。”

“陛下......”北狄大王子脸色阴晴不定。

“此事便作罢吧,想必北狄使臣也不想在我东辽的境内咄咄逼人,朕希望此事就此揭过,不要再提。”

北狄使臣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追究,只得悻悻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