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来之前在路上时,兄弟二人商量出来的对策,用金盆新手探探黄毛与油漆桶事情的关系。
他们想,如果操纵油漆桶事的人想要挟什么,那么两人干脆以退为进,直接开门见山,说就此抽手,再不干了,看看毛伟是什么反应。
如果毛伟不同意收手,拒绝处理那些甲醇原料,甚至还惦记着洪彪手里勾兑油的配方,那他肯定坐实嫌疑,绝对有问题。
如果毛伟也同意立刻处理掉,那么这事应该和他关系不大。
但是,这样一来更可怕了,背后被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无形眼睛盯着,谁受得了。
毛伟一动不动,似乎在犹豫什么。
洪彪眼里寒光闪过,沉声说道:“毛哥,说到底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蚁。上了这船就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也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次幸好没出大事,出了事,认真查起来,咱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更分不出那个重那个轻。即便分出来了,无论轻重挨到身上,谁家都受不了,你说呢?”
听完这话,毛伟突然眉开眼笑,一拍洪彪肩膀:“你小子,这话说的有水平,算说到我心里了,真的是。”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吃吃不香,睡睡不着。自打那条子来过我家,先是问东问西,又在门口那辆车上,左查右查,真是把我紧张坏了,我们家老太太也是唬得直掉眼泪。我是真有点怕了,幸好没查出事,查出事了谁都受不了。”
“我还担心怎么和你哥俩说,把那些东西处理掉算了,怕你们嫌我没胆量。没想到你哥俩更干脆,直接收手不干了。唉,有魄力,太好了!”
洪彪、洪龙,一下懵了,整的不会了。
“走,咱这就过去,把它们从车库里弄走。放在那里我是提心吊胆,就怕有点火星出点事,搞得我车都不敢停过去,整天放在我们院里,你看看落了多少雪在上面,心疼死我了。”
“喔,对了,你们等等,我先去给我家老头老太太打声招呼。”黄毛转身往正屋走去。
“你觉得是他么?”洪龙看着黄毛的背影沉声说道。
“欸——”洪彪叹口气,摇摇头,“不好说,不像。”
“那……和他说么,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才透点风出来,他就乐的屁颠屁颠要处理,那都是钱呀,妈的,一点不心疼。”
“先别和他提,一说那事,这小子胆子小的估计连菜市场都不敢去了,上了车再说。”
两兄弟正说着,黄毛已经从屋里出来了,脖子上挂着围巾,食指上轻快的转着车钥匙,“走!”
“你们俩想好了么,咱们怎么处理那几桶甲醇?要么去找大黄牙……”黄毛率先跨出院门,边说边吹起口哨。
“草,你小点声。”洪龙直接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怕没人听见么?”
黄毛下意识捂住嘴,知道自己失言了,接着指着前方:“你下手轻点呀,打的老子脑震荡,都看到虚影了。”
另一边,沈海洋猫着腰拐出巷子口,气喘吁吁跑回到车上。
“来了,出来了,那俩孙子果然是去找那拉菜的黄毛去了。”
沈海洋沉静的脸上,透着一丝兴奋。
刚才守在毛伟家院门外,虽然三人说话声音极轻,但是三三两两透出的言词,还是能让他猜出个大概。
果然是一起刑事事件,这怎能不让他兴奋,而且他还意外听到“大黄牙”三个字。
他知道这三个字指向谁,指向哪里,搞不好一次能查出两个案件。
沈海洋“砰砰砰”心狂跳,是紧张,更是兴奋、畅快。
黑暗中,感激微笑的看向白杨:
两次了,两起案子,都得亏这姑娘的帮助,看来是我的福星呀。可是,怎么就看不上老子呢?
“真的?你看看,我那招多准,一下把这三只臭虫全诈出来了。”白杨激动的一下抱住马老三的脑袋,慈祥的左右摇晃,“他们果然有一腿,接下来要去哪?”
沈海洋瞧见这一幕,重新露出一份冷冰冰的面孔,看向前挡风玻璃:“不知道,跟着就行了。”
不一会一辆解放车,晃着前大灯,从小巷中慢悠悠开了出来。一阵轰鸣中冲上小坡,接着左拐,上了大路。
“走了,走了!”白杨催促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起码要隔个两三百米吧,这么空的马路,跟紧了太明显。”马老三提醒她。
“我教训你的话,你到用在我身上了?”白杨撇撇嘴,“对了,沈警官,咱们要不要报警呀,多找几个警察来帮忙?你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
“人家沈警官一看就威猛刚劲,智勇双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哪用咱们提醒。”
“你小子,水浒传看多了吧,词还一套一套的。你是想找机会自己立功吧。”
“你难道不想?”
“都给我闭嘴!”沈海洋大呵一声。
白杨、马老三瞬息安静,互相对视。
年轻人呀,就是火气大,白杨摇摇头:当警察的,路怒症竟然这么严重,手一握方向盘怎么像变了一个人,火气窜的比火箭还快?
另一边,前方解放车里毛伟的火气窜的更大。
原本好好开车的他一脚急刹车,“吱——”一声,直接把大解放停马路中间。
雪道上滑出一条三四米长的黑色划痕。
“什么?你说什么?”他扭头盯着刚刚说完话的洪彪,“这不是见了鬼么,出了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这不一出事就赶来了?刚才在院子里怕吓着你,我哥俩刚开始也吓一跳。”洪龙接茬道。
“是,怪就怪做这事的人,好像对我们做的事情很了解却又不说。你说,他要干什么?”洪彪对黄毛缓缓说道。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要挟咱们送钱送人,或者让我们投案自首。”黄毛鼻子哼哧带喘,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
“还有呢?”
“还有?”
黄毛好像回过味来,盯着洪彪说道:“唉,不对呀,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又不是我干的,你小子问得不对劲呀。”
“得!我算看出来了,自打到我院里开始,你张口就说什么收手不干退出散伙的话,只字不提油漆桶的事。一直拖到现在,说就说吧,倒问我有什么想法,唉,你们是不是怀疑这事是我做的?”
人一松弛,智商就在线了,黄毛看来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