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的气氛变得越发沉凝,李时安微微收回了自己的气息,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顾长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转而替代的是那种深不可测的冷冽与威压。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受到李时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非常的厚重,比起自己儿子不知要强上多少。
“世子殿下,既然您对风水如此感兴趣,恐怕今日已然知晓得差不多了,而在下府上定然是比不上雁王府的辉煌气魄”
顾长风语气冷淡,目光依旧深沉,试图以平静的姿态化解刚才的紧张局面。
李时安没有急于回应,而是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仿佛完全不在意面前这位四品官员的情绪。
他的目光扫过墙壁、窗棂、庭院,最后落在顾长风的身上,轻笑一声,才缓缓开口:“顾州牧,本世子也只是好奇这位高人是谁罢了,既然顾大人不愿说......那便不说吧”李时安故意将停顿片刻,声音拉的长了些。
顾长风眉头微微一挑,目光闪烁了一下,显然李时安话中有话。
然而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深深地看了李时安一眼,没有接话。
“顾州牧不必如此担心,本世子今日来还有一事,就是有些疑惑想请教请教。”
李时安轻描淡写地开口,也不等对方答应“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顾州牧,既然是大夏朝廷任命的官员,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较为偏远的青州安身,而不是继续留在天子脚下的中书省?按理来说,以州牧大人的才能,完全可以继续在朝中争得一席之地。”
顾长风的眼神瞬间一暗,手中捏着的茶杯不自觉地紧了几分,低下头来,他略微迟疑了片刻,才冷冷说道:“世子殿下为何如此说,在哪做官不都是做,只要是为了大夏百姓,官大官小,离天子远近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一个为百姓为官”李时安微微一笑,故意将语气拉得很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可近些日子,听到了一些关于顾州牧的秘闻,说顾州牧当年不是因为中书省争权失败被一纸令书调离京城,而是因为......”
“够了!”顾长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世子殿下若想挑拨离间,倒不如另觅他人。”
然而李时安的笑容丝毫没有褪去,甚至更加得意,仿佛看透了顾长风的所有想法。
顾州牧,争权失败不过是小事,关键是,自己也清楚,派遣到地方不过是为了给你一个台阶下罢了。
你可以说这是‘受命’而去,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皇上为了安抚人心,才将你调到青州这块‘无事之地’同时也另有所谋。”
“州牧大人何须动怒,这些秘闻有时也当不得真,听听就罢了”
顾长风的脸色越发难看,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怒火,但他却没有反驳,反而默默低下头,似乎在深思李时安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时,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顾远平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他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见到父亲几次失态也是明白了些许。
他双手紧握,眼中愤怒的火焰几乎要溢出,冷声道:“李时安,你既然知道了这些,岂非是在挑衅我父亲?”
李时安转过身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冷冷扫过顾远平。“挑衅?不过是问些小事罢了。顾公子若真有本事,不如自己去问问你父亲,看看他是不是愿意告诉你答案。”
顾远平被李时安的话激怒,刚要站起身来,就被顾长风却开口道阻拦:“远平,不必与他争执。”
顾远平愣了愣,突然停下了动作,心头一阵复杂的情绪翻滚。
他深知自己与李时安的差距,尤其在这等场合之下,争执无益,反而会让人看出自己的不稳。
李时安则早已注意到顾远平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随即起身,整理了下衣袖。“既然顾州牧如此客气,那我就不再打扰了。
今日来此,不过是想看看这府中的‘风水’,并无恶意。”
顾长风的脸色愈发凝重,眼中带着几分疑虑与警觉。
他微微垂下眼睑,低声说道:“世子殿下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多言。”
李时安站起身,微微一笑,缓缓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既然如此,顾州牧不必送行,我自会找个时机再来打扰。”
说着便与宋老头行至府门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时安又转过身来,朝着大厅之内笑着道“本世子算了一下此行还剩多少日子可以耽搁,大概只有两日,两日之后,还望州牧大人尽快肃清城中匪徒,让百姓过上安宁日子!”
大厅之内无人出来,只是片刻传来了顾长远有些低沉的声音“世子殿下放心,两日内青州城门定然会照常打开,不会耽误世子殿下接下来的行程!”
得到还算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李时安悻悻然的回头,与宋老头一同踏出了州牧府。
砰!已有月余不曾迎客的州牧府正门被再度关上,原本还是一副鸟语花香,晴空万里氛围的州牧府经过这么一搅合,气氛已是降到了冰点,府上下人大气都不敢喘,都是低头忙碌着自己手上的活。
原本的宁静顿时被打破,府中的气氛如同骤然降临的寒风,冷得令人窒息。
顾长风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良久,直到顾远平的声音打破寂静。
“父亲!那个纨绔世子究竟知道些什么,竟然连孩儿都不曾知道!”
顾远平站在父亲面前,焦急的神情中透着一丝不解与愤怒。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父亲心中有着地位特殊,然而此刻,父亲却对李时安显得异常谨慎,甚至连他都没有完全知晓其中的缘由。
这让顾远平心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顾长风的目光依旧阴沉,他的双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没有焦距,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的沉默让顾远平不禁更加焦虑,他知道,父亲一向冷静理智,但此刻却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许久,顾长风才轻轻叹息一声,目光终于转向顾远平。
“远平,有些事,先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的语气深沉内敛,有种无法言表的无奈,“等到时候,爹自然会告诉你。”
顾远平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最终还是低下头,默默点头。
“孩儿告退。”
他感受到了父亲压抑到极致的情绪,明白自己此时再追问也是无益,只得悻悻然退出大厅。
大厅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顾长风独自一人坐在那张雕刻精美的座椅上,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抬头望向窗外,目光穿透重重帘幕,死死盯着门外。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也该动手了吧……”
顾长风喃喃自语,目光突然变得冷冽。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内堂的后门传来,打破了顾长风的沉默。
“再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