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小雪。
林青蕊遛完狗,来到市体育馆1号入口,长明就这一个体育馆,还是当年市里举办一个什么国际会议才修的。
外面的广场空荡荡,没两个人,林青蕊到了,没看到黎暗,掏出手机打电话。
彩铃响起。
就在身后。
她转过头,立马被他抱进怀里,紧紧搂住也就算了,还癫癫地踮脚晃了两下。
林青蕊拉开围巾,露出雪白的小脸,黎暗先是亲一口她的额头,然后又啵脸,一连亲了十几口,搞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
“啊,你干什么,不要亲了!”
黎暗变本加厉,使劲怼过去,把女孩的脸都压歪了,恶狠狠道:“谁让你不理我?亲死你,活该。”
“谁让你表现得像个变态!”
以前还好,只有大课间和晚自习会来找她,现在简直令人无语,十分钟的课间他也要跑到(1)班门口,大冷的天,双肘搭在栏杆,各种造型都摆过来……
拜托,学校不是无人之地。
他这么风骚,她的脸面放哪里!
“不许再跑我们班来……”林青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拽两下。
黎暗哦了一声,“那想你怎么办?”
“别想。”
“控制不住。”黎暗冷着脸搡她脑门,“你是我的宝宝,我爱怎么想怎么想,你管不着。”
林青蕊搡回去。
黎暗哟了一声,声音讨嫌地上挑,“还敢动手。”
他又来亲她,一点人话也听不进。
林青蕊双手交替阻拦,力道是在的,但没有以前凶悍,配上那张俏生生的小臭脸,像打喵喵拳。
黎暗索性把人抱起,将林青蕊的两条腿架到腰上,然后伸头笑着蹭她鼻子。
他含着水蜜桃口味的硬糖,腮帮有点鼓,林青蕊躲不开,他呼出的气,她难免吸进,酸酸甜甜的味道,闻着闻着就来气,“吃糖也不给我一颗!”
“想吃?”
林青蕊还没回答,黎暗就用舌尖顶着糖喂到她嘴里,她嫌弃地捶打他的肩膀,他抬高她的腿,微微用劲。
暗暗的酥麻,蛇爬一般令人心悸。
林青蕊一怔,黎暗把糖顶到口腔深处,轻轻缓缓,徐徐周旋。
她渐渐平静。
捶打的双手也改去搂男生脖子。
他抱着她舍不得撒手,她退,他进,直到某人倔强的小嘴不敢再硬,只能呜呜哼唧。
黎暗撤开,脸颊一片绯红。
他垂眸盯着她的脸,不够似的,喉结又动了动。
林青蕊抬手擦嘴,默了默,下巴靠到男生肩膀,依住了,蹭蹭,莫名乖巧。
许久,她才缓过劲,软道:“放我下来啦……黎暗,你好热。”
“蕊蕊,想你。”
“……”
“如果以后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
“怎么不说话……我好像要疯掉了。”
“你确实疯掉了。”
林青蕊从他身上下来,腿有点软,真奇怪,之前也不是没……舒服是舒服,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这两次却不同。
黎暗好热,浑身都是热的,每个毛孔都冒着热气,乱起来像是要吃掉她,哪里都好软,热情得像是……额,动物一样。
就是被他多看两眼,她都有点毛。
说话也是,越来越浪。
19岁的男孩子真是可怕。
林青蕊没走两步,黎暗又追过来,他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就像大人拉着三岁小孩走路一样,引着林青蕊往前。
哦对,还有这时不时冒出的爹感,也令林青蕊害怕。
她鬼都不怕。
却有点怕现在的黎暗。
“我要打球,你打吗?”
“打什么球?”
“乒乓球。”
林青蕊本想说篮球,又怕在室内场馆遇到周朝,长明太小了,小到时时刻刻都能狭路相逢。
他不想见她。
她也怕见他。
……
寄存完东西,林青蕊在前台办理,包台是三十,租拍一个小时五块,还得交押金,防着你带走。
乒乓球桌在二楼。
两人上去挑了个边台,黎暗会打,但是不精,林青蕊则是专门学过的。
他总是接不到球,态度却很认真,对上林青蕊叭叭的指点也很有耐心,一点点吸取经验,一点点用到实战,从开始只能接几个来回,到后面能打得有来有回。
进步神速。
林青蕊打舒服了,终于舍得夸一句,“不错。”
他笑起来,说她想玩什么都行,他会去学。
林青蕊没接话。
这个“直球”她接不住。
三个小时结束,女孩出了一身汗,她取包要去洗澡,黎暗没出什么汗,怕她又说臭,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去冲澡。
林青蕊头发长。
浴室的吹风机功率不行,没吹干。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黎暗又新买一块毛巾帮忙搓干,还连带着按摩脑袋和肩膀。
力度适中的揉捏,击在酸疼的颈肉,林青蕊龇牙眯眼,没几下,舒服地倒在黎暗大腿,喟叹出声:
“你哪学的手艺……嘶,左边,再左边,就是那,好酸。”
“宝宝,你的肩膀好僵,是不是学习太用功了?”
“也没太用功。”
“骗人,我的宝宝最用功了,是世界上最勤奋好学的乖宝。”
黎暗夸完低头亲她。
浴室出来的人悚然地看着他们,这种年轻人秀恩爱的方式,对这座城市来说还为时尚早。
林青蕊扭了扭,斜他一眼,闷道:“再这么说话,我要打人了。”
“哦,蕊宝,打我。”
林青蕊猛地坐起,说干就干,握拳捶来,在靠近黎暗时又骤然松开,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他搂着她,又亲一口,唇边漾起迷人的笑纹。
他们出去吃饭。
不过下午五点,天全黑了,看样子要下雪,广场上几个小孩在玩滑板,一边滑一边吸溜鼻涕。
还有人准备器材,像是要在露天唱歌。
林青蕊一看,熟络地同里面嘻哈装扮的微胖男孩打招呼,“苗大勇,你们怎么在这?”
这是以前一起演话剧的小伙伴。
说是一起演,其实苗大勇基本没上过台,他台词功底不错,形象却差了点,只能在下面看着。
苗大勇抬头愣了几秒,惊喜道:“林青蕊,好久不见啊!”
两人打完招呼。
苗大勇望向黎暗,停留片刻,又瞄向林青蕊,林青蕊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笑笑,并没有主动介绍。
她问他们在这做什么。
苗大勇说他没在表演班了,跟几个朋友玩音乐,趁着周末,出来路演,涨点演出经验。
林青蕊说体育馆这边人气不行,问他怎么不去古城楼。
那边白天下象棋的大爷是多了点,但是晚上散步的市民也很多,算是长明为数不多的景点,还有不少外地游客。
她不说还好。
一说,苗大勇戴上了痛苦面具。
“城管撵人啊,我的大小姐。”
“你们不收钱应该不至于吧。”
“……还是撵的。”苗大勇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瞟黎暗,看着看着,眯起眼睛,嗯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兄弟,看你有点眼熟,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黎暗双手揣兜,不置可否。
许久没见,林青蕊很义气地拉着黎暗原地站桩,在寒风里给他们捧场。
五首歌,三首流行歌曲,两首原创。
原创的歌听起来跟苍蝇念经一样,林青蕊笑道:“能不能唱清楚一点,没有周董的命,得了周董的病。”
苗大勇一摊手,“你来唱!”
林青蕊根本不带怕的,过去看两遍谱,还真的拔起话筒唱起来。
怎么说呢,不能说不好听,只能说魔音贯耳。
她是认识谱的,可是嗓子不认识,唱到一半,崎岖的音调在广场飘散,玩滑板的小孩都张大嘴巴停住了动作。
“那个人唱得好难听啊……”
“是啊,真的好难听……”
小朋友们窃窃低语。
苗大勇摇头低笑,乐队的其他人也在暗笑,林青蕊完全不理,坚持唱到最后还有点意犹未尽。
黎暗全程面无表情,等到她唱完,这才啪啪鼓掌。
林青蕊蹦过来,怪开心的。
“怎么样,是不是比他唱得好!”
“嗯,宝宝唱得超级好。”黎暗揉住她的脑袋,又把人往怀里抱。
他一张嘴,苗大勇猛地跳起来,“我说怎么有点熟悉,你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识,之前火狐狸的头牌少……”
黎暗盯住他。
苗大勇一颤,把话咽回去。
林青蕊转头,“火狐狸的什么?”
“驻唱。”黎暗应道。
苗大勇眼神古怪地望着他,说是驻唱,也算吧,但其实了解的人都明白,火狐狸KtV的人,可不是张张嘴唱歌逗客人开心就行……虽然黎暗唱得也确实不错,否则他也不会记到现在。
苗大勇跟林青蕊有点同门情谊。
两人一个表演培训班,一个指导老师,以前相处得也还算愉快。
他不停打量黎暗,心想这货不只变帅变高了,傍富婆的能力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林青蕊这种顶级富二代都被他套住。
不行,不能让小白脸的日子那么好过。
苗大勇打算找个机会提醒林青蕊:别被骗财骗色。
黎暗一直盯着他,微胖的男生几次张嘴都失败。
七点过后,广场的人多起来,不少人都来围观演出,林青蕊眼看不需要暖场,便在琴盒里放了一百块,跟大家说再见。苗大勇哎来哎去,等人走远,吭哧吭哧发短信。
苗大勇:你旁边那个男的以前是火狐狸的少爷,卖艺也卖身的,小心被骗!
林青蕊:好。
苗大勇: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林青蕊:意外的,只是短信里不好说,好好演出吧,其实你刚才唱得还行,高音挺高的。
苗大勇:谢谢,其实你身旁的ktv少爷才是真的会唱,他用原创歌曲进过我们赛区前十,本来走正道也能出人头地,偏偏要搞旁门邪道,作风和人品都有问题。
……
“你在跟谁发短信?”
火锅店。
黎暗调完蘸碟回来凑到林青蕊身边,不声不响的,脚步轻得离谱,语气很淡,仿佛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询问,只是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暗沉地注视着女孩的脸。
林青蕊合上手机,说没有谁。
黎暗放下蘸碟,问她明天想去哪玩,这个季节爬山就算了,冷得厉害。
“周日我要去张哲远家帮忙补课。”
“上周不是才去过?”
“每周都要去。”
“你怎么不帮我补习?这么勤快,他给你钱了?”
林青蕊笑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点头,“让你说中了,他妈给我封了个沉甸甸的红包,许诺要是张哲远的分数能上三本,还有更大的。”
“能有多大?”黎暗沉声道:“他妈给你多少,我给三倍,别管他,学校教的还不够学吗?”
黎暗倒是不怕张哲远撬自己墙角。
那小子长得尖嘴猴腮,粘上毛送进动物园都行,没什么竞争力,只是他和林青蕊每周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个狗东西还要占去一天,真是越想越气。
凭什么啊?
凭他长得像猴吗?
林青蕊捞起一筷子肉,埋头苦吃。
她还是不太懂处理男人的醋意。
黎暗又说:“刚才那个胖子也不像好人。”
“……”
“宝宝,他要是悄悄说什么不好的话,肯定是嫉妒我。”
“哦。”
林青蕊抬眸,正好对上黎暗探究的眼神,她笑了笑,黎暗的脸沉下去,阴郁又漂亮。
她不在乎那些事,但是看他紧张兮兮的,又觉得好玩。
“黎暗,为什么在ktv没听过你唱歌?”
“我唱的时候,你没注意听吧,我唱过的。”
“是吗?”林青蕊又问:“你唱得好听吗?”
“不好听。”
“比我唱得还难听?”
“那还是要好听一点的。”
女孩支着下巴笑起来,明艳的小脸有种尽在掌握的得意,可爱又可恶。黎暗从热气腾腾的煮锅那头够过来,捏她鼻子,拧来拧去还不够,又去摸她的脸和耳朵。
“蕊蕊。”
“嗯?”
“蕊蕊。”
“干嘛啦?”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的名字。”
“无聊。”
她还是不懂,“无聊”的生活对他而言多么珍贵,只是看着她,跟她一起吃饭玩耍,黎暗就很幸福。
如果她能再爱他一点就好了。
如果她能像他喜欢她那样喜欢他就好了。
黎暗笑起来,有节奏地拨动碗里的勺子,与此同时,心里的弦也悠悠弹奏,每个音符,每段调调都像夏末的雨,驱走燥热,留下沁凉,雨帘里是她明亮有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