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林章峰指了指张恒宁。
张恒宁连忙跑了过去:“连长好!”
“童小虎他们呢?”
“排长带着人巡边去了。”
林章峰便不再言语,只是进到帐篷里看了看,又退了出来。
“所有人,搭帐篷!”他冲着已经列队整齐的战士们喊道。
大家便开始分头行动,不一会儿,七顶帐篷就搭好了。
帐篷排列得横平竖直,每顶帐篷按照8个人的居住标准设置,搭设完毕后,大家开始整理、搬运所携带的物资。
张恒宁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和上次巡边时搭帐篷临时住宿的模式完全不同,看来是要在这里长期驻防了。
看着人来人往的场面,他的心里却喜忧参半。
喜的是,大部队上来了,前哨班的驻防压力骤然减轻,人多力量大;
忧的是,万一印军那边没有任何行动,自己的推测就是谎报军情,到时会不会受到军法处置。
就在他焦虑万分之时,童小虎欣喜的喊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太好啦,援军到啦!”
童小虎飞奔过来,看到张恒宁正傻站在帐篷外,雨水顺着钢盔的外沿往下淌落,编织成了一圈晶莹的珠帘,便笑道:“张公子好雅兴,你这是赏雨还是洗澡呢?看看,这高原上就算没有雨打芭蕉的诗情画意,也有这雨打八戒的性感油腻!大家伙儿还愣着干嘛,快,上肥皂。”
跟在童小虎身后的五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是李响带队来了?”笑完之后,童小虎掀开自己帐篷的门,没人。
“是我!”旁边的一顶帐篷钻出来一个人,大声说道。
童小虎赶紧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这才看清楚林章峰。
他心里一惊,原以为连里派两个班上来就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极限了,毕竟张恒宁的推测只能算作被害妄想症。
万万没想到,经林章峰这个高原老中医隔空悬丝诊脉后,竟把他们误诊为被害怯场症了,所以直接整了两个排的兵力给他们充场子、壮胆子,轻症也下猛药啊。
“连长,你咋亲自来了,还带这么多人,用不着……”童小虎惊喜之余,又有些惊慌。
“不是说对方有大动作吗?人不多,镇不住场子。”林章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瞟向了张恒宁。
“可这样会不会让对方产生误判?让他们觉得是我们有大动作?有点逼良为娼……不,主动打印的意思?”童小虎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你的忧虑也不无道理,晚饭后,开个部署会,布置一下明天的工作,你好好准备吧。”林章峰说完,就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童小虎也带领刚结束巡边的人员进入了自己的帐篷休整。
张恒宁把留守的情况报告给了童小虎,包括四连是怎么下来的,林章峰又是怎么巧妙设伏把四连喝退的……讲到精彩之处,童小虎还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不过,张恒宁隐去了自己被徐西胜踹倒在地的桥段,自觉有些丢人,只用“徐连长趁我不备,偷袭了我”这样的语句含糊带过。
童小虎听完,却皱了皱眉头。
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致命的失误。
把大本营的兵力几乎全数调走,造成后方空虚,让敌人有机可乘。
如果敌人采取四连的战术,先端了自己的大本营,再潜伏下来守株待兔、瓮中捉鳖,自己到时候还真就只能束手就擒。
想到这个环节,童小虎额头上冷汗直冒。
先是分兵失策,让印方可能产生误判;后又在留守上大意,让己方四连生动演绎了教科书般的“请君入瓮”战术,教他们做人。
“作为一个一线指挥员,童小虎,你真是昏招频出,首尾都不能兼顾。这是拿祖国的利益和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童小虎在心里深深地自责和检讨,不肯原谅自己。
他甚至有些感激四连了,只有可怕的对手、惨痛的教训,才能换来自省和经验,让自己成长。
“四连怎么来了?这里可不归他们管。”见童小虎心事重重,连连摇头叹气,细心的老马突然问道。
“听连长的意思,是营长考虑到我们这里兵力薄弱,让他们下来协防的。”张恒宁回答道。
老马笑了起来,说:“协防就协防吧,怎么还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可是徐连长一贯的作风。排长,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和徐连长打交道的地方很多,说不定一两个月之后,还要再来一次正面交锋。”
童小虎猛地抬起头,眼中有光:“还有交锋?”
老兵们都笑了起来,连张恒宁都隐约知道老马说的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马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上的部署会,连长林章峰肯定了前哨班前期的工作,同时,也定下了任务决心:分兵两路,两个方向同时巡逻。每个方向派出3个班,到达三个点位后,以班为单位进行警戒。战线不拉太长,能首尾照应,遇有紧急情况,半小时之内,附近的班能抵达指定地域支援。每天留下8个人在驻地进行警戒,整理内务,埋锅做饭,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林章峰的安排,既肯定了童小虎此前战术思想的正确性,又做了很多细致的补充,不仅让已经有些泄气的童小虎心里更好受了一些,同时也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最后,林章峰说道:“这次行动,每个班都是实枪实弹,安全是红线,每个班的负责人,管理好人员的同时,重点管理好枪支弹药!绝不开第一枪,是我们在巡逻中,必须要时刻恪守的底线!”
第二天一早,雨已经停了,碧空如洗,东西两个方向的人员很早就出发了。
东线由林章峰带队,西线由童小虎带队,马文明作为留守负责人原地待命,组织后勤保障工作。
每个班的对讲机都充满了电,采用接力通信方式,最东头的班,也能通过中间各班的接力,把指令传递到最西头。
看似散落出去的巡边队伍,实则被串成了一个整体。
这一天,同样遇到了巡逻的印度兵。
他们确实已经加强了巡逻的频次,几乎每天都要在边界线上走一走。
至于他们驻扎在哪里?一共上来了多少人?
在张恒宁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是无从知晓的。
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是张恒宁自己的判断。
而相互碰面时,对方脸上洋溢着的微笑,在张恒宁看来,也都是迷惑我们的烟雾弹。
一周的高频次巡逻过去了,印军一如既往地正常,没有任何异动的征兆。
常年驻守在边境上的四连那边反馈回来的情况也差不多:情况正常。
对于边境线上的和平态势,唯一感到失望的,可能就只有“好战分子”张恒宁了。
“你们还在等什么?!光说不练吗?就算说,为啥不说中文?让大家都能为我作证!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欺负我一个略懂印地语的新兵吗?让我以后怎么在连队做人?”
随着巡逻时间的延续和巡逻路线的深入,张恒宁的心理变得极度矛盾。
怕他们不来,又怕他们乱来。
终于有一天,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