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根水泥桩子吗?有什么好检查的?”张恒宁在心里嘀咕道。
李响接着说:“在边境上,我们靠什么分割界限、宣示主权?就靠这些界碑。特别是在两国边界走向发生方向性改变时,界碑也是指示边界走向的重要标志。所以,维护好界碑,就是维护好国家的主权和尊严,维护领土的完整,不能让它有所残缺,特别是不让它有所遗失,这点尤为重要。巡边的重要工作,就是要查看每一处界碑是否完好,字迹是否清晰,油漆有没有剥落,有没有被人恶意涂抹或乱写乱画,有没有被人为地搬离原处。”
李响说完,眼光扫过每一个新兵的脸,见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心里十分满意。
“张恒宁,出列!”李响喊道。
张恒宁立刻向前跨了一步,大声答道:“是!”
“你来看看,这块界碑有什么问题!”李响说道。
张恒宁立刻走上前去,围着界碑转了一圈,还用手仔细触摸了界碑上的文字,检查得很仔细。
检查完毕,他回答道:“报告副连长,界碑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文字字迹清晰,但是油漆有些剥落,左上角有一处地方被飞石砸掉了一小块,并出现了一条长约5厘米的裂缝。”
李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检查得很仔细。记住,每一次巡逻,每一块界碑,都得这样检查!……马文明。”
李响看向了马文明,微微点了点头。
马文明会意,立刻从自己的背囊里掏出一块抹布、一罐红油漆、一支中号排笔、一小袋水泥、沙土和一个刮板,来到界碑前,放在了地上。
“袁佑辰,负责擦拭界碑。王峰,你去给界碑上的文字重新上色。胡嘉亮,修补界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三个人立刻走上前去,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林章峰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几个新兵一边紧张地擦汗,一边认真地干活,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二十分钟左右,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面的界碑终于焕然一新。
李响拍了拍界碑,笑着说:“界碑兄弟,本来过年的时候就该上来给你换上这身新衣服的,无奈风疾雪大,上不来啊,只好现在给你补上。穿上新衣服了,就要精神抖擞地好好站岗。”
“集合,出发。”林章峰见界碑打扫完毕,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下令出发。
越往前走,路越不好走。
喜马拉雅山用自己的起伏不定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山无常势。
大家往前没走几步,山势突然就变得陡峭了起来。
再转过几个弯,前面就出现了悬崖峭壁。
张恒宁一看这情势,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悬崖上只有一条仅一人多宽的小路可以通过!
也许这还算不上什么,如果自己小心一点,问题不大。
这条路看上去大概有200多米长,目力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头,因为路的尽头消失在悬崖的转弯处,还不清楚转过去是不是也是这种状态。
这也还能勉强接受,如果自己的脚能够保证不发颤,眼睛尽量不往下看,走过去也就是时间问题。
但路的中间,还有一段看起来有3、4米长的断裂处!
这就无法接受了。
这怎么能过得去?
除非飞过去!
在悬崖边稍作休整后,林章峰说道:“大家注意了,前方的路非常险峻。走的时候,间距不要拉得太大,一个紧跟着一个,身体尽量靠着石壁,千万不要往下看,越看越害怕,特别是新兵同志,这是对你们胆量和勇气的第一次严峻考验。”
林章峰说完,便转过身去,第一个走上了那条小路。
紧接着是一班班长,后面跟着一个一班的新兵。
张恒宁跟在了马文明后面。
自从他的脚一踏上那条小路,心里就一直打鼓,退堂鼓。
但是前有老兵,后有追兵,不进也退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根本走不过去的3、4米长的断裂处,谁知林章峰竟头也不回地一脚就踏了上去,这一走上来,就是华山一条路,没有回头路了。
“连长到底有没有看到路已经断了?他难道想把我们带进沟里?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张恒宁带着这样的疑问,跟随着老兵亦步亦趋。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石壁,小路上全是碎石子,要是不小心,脚很容易打滑。
这要是滑下去,一分钟之内就能滑到极乐世界。
还有一个巨大的风险,就是真的风险。
这是张恒宁走上去之后才发现的,风带来的危险。
走上小路前还不觉得,一走上来,风明显大了很多,而且完全没有固定的方向和规律,疯狂地从四面八方吹来。
张恒宁很多时候不得不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紧贴在石壁上,等风稍微小了一点,才敢继续往前走。
悬崖已经扮演了死神来了的主角,想不到疾风不甘示弱,主动吹上来凑热闹,以主吹的角色想把他们带入旁边的深渊。
走了快20分钟,才走了100多米。
终于来到了张恒宁很早就发现的断裂处。
他惊奇地发现,上面竟然躺着一根木头,把天堑变成了天上的独木桥。
这根木头桩子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常年被风沙、雨水侵蚀,颜色已经变成了深褐色,远远看去,确实像小路被它切断了。
木桩与路的接口处,被人用四根长长的铁钉牢牢地钉在地面上。
即使这样,走上去也不能让人放心。
林章峰在独木桥旁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出右脚,踏了上去。
即使他心里也有所忌惮,但也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众人高度紧张的神经、长时间的行走、严重的缺氧,都在不断耗费着大家的体力、精力和注意力。
而悬崖上凌冽的寒风、小路上滚落的小石子,又无时无刻不在把这种危险程度提升到顶格。
在这条路上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就在林章峰即将迈出左脚之际,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连长,我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