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牢门打开,两名校尉微皱着鼻子走进牢房。
看着已经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的朱国弼,一名校尉一脸鄙视的撇了撇嘴冷声道:
“朱国弼!跟我们走吧!”
而听到这句话,朱国弼却好似受到了强烈刺激,猛然起身,眼睛有些发红的对着两名校尉怒吼道:
“我不走!我可是大明的功臣之后!罪不至死!陛下绝不可如此待我!”
校尉们见他如此反应,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会错意了,便都不由轻笑了起来。
看着校尉们这般神态,朱国弼心中即是愤慨,又有些疑惑,神情也不再复方才之状。
看他不再狂躁,一校尉这才对他笑道:
“莫要多想,乃是指挥使大人要见你!”
孟毅?!他突然见我作何?莫非是湄儿她?!
想到此,朱国弼瞬间狂喜。
没错的!孟毅无端见自己,定然是湄儿成功了!
一校尉见他只是傻笑却不动身,脸上方才的笑意也消散了,对着还在幻想的朱国弼冷声道:
“还不快走!”
不待校尉再次催促,朱国弼连忙一脸谄媚的对着二人点头应道:
“是是是!可不敢让指挥使大人久待!”
说罢便弯着身子朝牢房外走去,那两名校尉也紧随其后出了牢门,携着朱国弼去了锦衣卫大堂。
而此时的锦衣卫大堂上,几口盛满银锭的箱子正摆放在一旁。数名校尉则正在仔细清点着银子的数量,两名书吏则一边计数一边统算。
一身白衣的寇白门则立于一侧,神情平淡的看着一众锦衣卫清点银两,又时不时偷瞥一眼正坐在堂案后手拿一张报纸的孟毅。
而孟毅看似是在观摩报纸,脑中实则却是在思量着新军事宜。
陛下能这么干脆同意让寇白门用两万两银子赎人,真实原因不过是朝廷太缺钱了。
这些日子,朝廷的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往外跑,抄家及那捐赀所得那些银子早就快用完了,而今年赋税尚早。过不了多久,朝廷又要变成无银可用的地步。
但新军此时已经陆续到位,不消三五日便会彻底集齐正式开训。
虽然陛下已令户部调拨十万两白银与新军。可新军两万人啊,加之以自己从优开训的目的,光每天吃喝的开销就是一大笔钱。
再加上新军每人一月不到二两的饷银,这十万两撑一个月没问题,但第二个月能不能撑下去就很悬了。
正在此时,孟毅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由放下了手中报纸,看着被带上堂的朱国弼,孟毅不由暗道:
届时若是朝廷无钱,看来只能再朝勋贵们借了。
看着堂上那几口装满银锭的箱子,还有那翩然立于堂上的寇白门。朱国弼哪里还不明白,不由一脸激动的对寇白门喊道:
“湄儿~”
而看到朱国弼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寇白门面容不由微微一变,但旋即又恢复了一副淡然之色。只是对着朱国弼微微欠身行礼,却并未开腔答话。
朱国弼见状,心中不由一紧,对于寇白门如此对待自己,他心中自然清楚。
因为在上次狱中之时,她便已对自己负气明言,若以此法就他出狱,日后便只做路人。
而当时的自己,是毫不犹豫便答应了的。
可自己当时一心只想让湄儿同意,哪里会想太多。
但直到再次见到湄儿,而她又以如此之态对待自己,一股悔意便瞬间涌上了朱国弼的心头。
“湄儿~我……”
侍立在堂案一旁的田冲此时却冷声呵斥道:
“肃静!”
朱国弼闻言立时便闭上了嘴,一脸谄媚的对着孟毅田二人冲点头示意,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而看到这一幕的孟毅却是心中不由暗叹道:
这朱国弼可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脱毛凤凰不如鸡啊!
那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这时校尉们的已经清点完毕,一校尉对孟毅恭声报道:
“禀大人,银两已复核完毕,共计两万三千两,确认无误。”
孟毅点了点头,便对校尉们吩咐道:
“好!封存入库!”
“是!”
校尉们领命后便利落的合上箱子,另有校尉上前,将准备好的封条贴在了箱口。一切就绪后便在一百户引领下将几口箱子抬出了大堂。
“朱国弼~”
听到孟毅喊话,朱国弼立马恭声应道:
“罪人在!”
孟毅看着堂下朱国弼及那寇白门二人,沉声道:
“朱国弼,陛下已应你之妾室寇湄儿所请,以这两万三千两白银赎你之罪身。不过~出的锦衣卫便速速离京不得停留,日后若无诏命不得返京!”
朱国弼大喜,连忙跪地拜谢隆恩。
孟毅待他拜谢完这才接着道:
“你能娶得白门娘子,乃是你一生最大之幸事。你已负了皇恩,莫要再做负心之人!去吧~”
说罢孟毅便对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朱国弼此时只想快点离开,哪会再细想什么。闻言便赶忙对孟毅拜谢后,便起身要伸手去拉寇白门一同出去。
而寇白门却是利落的躲过朱国弼的手后,对着堂上的孟毅欠身拜道:
“妾身有一事相求,请大人应允!”
孟毅沉默片刻方才开口:
“讲~”
“妾身曾与其有过约定,若真能助他出狱,以后便是路人再无瓜葛!今已助其出狱,但其所应空口无凭,想趁此让大人做一见证!”
听寇白门如此说,朱国弼的脸色瞬间大变,心中那丝侥幸心理也立时消散,一脸悔意的对着寇白门哀求道:
“湄儿~莫要如此好不好?”
寇白门看着朱国弼如此之态,心中虽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反感厌恶。
这次要我以身侍那孟毅,下次是谁?我寇白门纵然只为妾室,也需得一真心待我之人,而不是如你这般视我为玩物者!
“你之恩情妾已还之,望你亦能信守承诺。”
而这却是把孟毅整懵了,这寇白门费劲救得朱国弼,便是为了还其恩情与之两断?
可细思之下,孟毅却瞬间觉得这寇白门确实不错,纵然出身低微,却有情有义敢爱敢恨。在这个时代可真不多见。不失为奇女子!
“朱国弼!白门娘子可有妄言?”
朱国弼闻言,却是好似明白了。
八成湄儿这是勾搭上这孟毅了!二人如此,不过是在做戏罢了!不然湄儿何以如此决绝?
但即便心中明白,又能如何?以现在自己这般,如何斗得了这锦衣卫指挥使?
“不曾妄言,确有其事!”
“既如此,你便在此立一字据吧!”
朱国弼即已想通,自然也没在犹豫,当下便接过一校尉递来的纸笔,俯身在一旁茶案上书写了起来。
片刻后,便将字据交于了校尉。校尉接过本欲呈给孟毅,却被孟毅制止道:
“与我作何?交于白门娘子观之~”
校尉这才将字据递给了寇白门,寇白门看了一眼便对孟毅欠身拜道:
“湄儿谢过大人!”
“既然事了,你们便自去吧!”
朱国弼寇白门闻言,便各自向孟毅行礼后转身朝堂外走去。可方走两步却听孟毅突然喊道:
“白门娘子……”
朱国弼与寇白门闻言皆身形一顿停了下来,但朱国弼旋即却是加快脚步离了大堂,而寇白门却是心中一颤,缓缓转身对着已经来到堂下的孟毅欠身行礼后,眼睛却是盯着孟毅轻声道:
“大人唤妾身何事?”
孟毅被寇白门如此直视,脸色却是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哑言片刻这才轻声问道:
“那个……你不愿再随朱国弼同去,日后有何打算?”
寇白门不由心中一动,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啊!
看着这个与卞玉京同龄,却已身居高位的孟毅,寇白门却是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思,默然片刻便对孟毅自嘲道:
“妾身还能作何?自是复回秦淮,再做歌妓谋活了~”
她欠的那么多银两,纵然多是姐妹所资无用她还,但剩下的也不是少数。自己除了复回秦淮重操旧业外,如何能还的那些银两。
孟毅听后却是眉头一皱,不由斥道:
“你即已从良,何故还要如此?不行!”
寇白门对孟毅这般反应大感意外,心中也是一阵悸动,呆呆的看着一脸怒意的孟毅,寇白门突然展颜一笑,对着孟毅魅声道:
“可湄儿终要过活啊,大人即不愿湄儿如此~湄儿若依便没了进项,如何度日?您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