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前,瓜尔佳文鸳正撒娇般地依偎在额娘身边讲述着这两年宫中发生的琐碎趣事。
“娘娘”
玲珑从殿外走了进来,低声打断道:“钟粹宫的穆贵人差人过来了。”
瓜尔佳文鸳闻声抬眸看去,原来是穆贵人的陪嫁丫鬟菱云,身后还紧紧跟着两名瞧上去年纪不大的宫女,手里各自托着一盒子物件。
“奴婢给熙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三人行礼后,菱云还不等瓜尔佳文鸳出言回应,便紧接着恭敬向佟佳氏微微福身:“夫人吉祥。”
佟佳氏未言语,只是含笑地看着她点头示意。
“快到用午膳时辰了,你家小主差你过来可有何要事?”
瓜尔佳文鸳坐直了身子,抬手轻抚着自己发髻上垂下的珍珠流苏,慵懒地开口询问。
“回娘娘的话,我们小主知道今日夫人入宫,又听闻府上年下将有喜事,所以特差奴婢过来送些贺礼聊表心意。”
闻言,瓜尔佳文鸳不由得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文鸯的婚事不过刚有些眉目,如今家中都尚在等自己定夺,穆贵人竟这么快便知晓了,可见其消息灵尤为通,且私下没少在自己身上与族中下功夫。
她先是开口吩咐玲珑与景泰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而后看着菱云含笑打发道:“那记得替本宫向你家小主转达谢意。”
“是,那奴婢便不多叨扰了。”
菱云恭敬回应后,与身后那两名小宫女微微福身齐声道:“奴婢告退。”
待她们三人走远后,除云莺与景泰外殿内其他人也都识趣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殿内静默片刻
佟佳氏忽而反应了过来:“这穆贵人便是御史佟佳汝克的女儿吧。”
“是”瓜尔佳文鸳点点头,“只是女儿一向与她素无往来,不知道今日她又作得什么妖。”
“说起来她与我乃是同姓,今日这贺礼大约也是为此吧。”
瓜尔佳文鸳听着额娘的这句话 不由得想笑,她不在意道:“您与她虽说都出自佟佳氏,可您属满洲镶黄旗,她是满洲正白旗,虽同姓但不同支,她若有心以此来示好,不免过于牵强了些吧?”
佟佳氏认同地点点头,而后回忆起自己知道的散碎消息:“倒听你阿玛提及过几句,说这佟佳汝克私下明里暗里不少奉承他。”
瓜尔佳文鸳认为穆贵人的确有几分小聪明,但毕竟年轻个三两岁,手段心思多少还是嫩了些,不足以与自己抗衡。
但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穆贵人虽说不够聪明,可其父未必不够狡诈。她撼动不了的自己,未必其父对瓜尔佳氏一族没有歪心思。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故事走向都在她脑中涌动徘徊着。
片刻,瓜尔佳文鸳稍微收起了杂乱的思绪,回眸沉声嘱咐道:“穆贵人一向与皇后亲近,与女儿更是冰炭不同炉,想必她阿玛佟佳汝克动念也未必纯粹,额娘定要多多提醒规劝阿玛,凡事还是谨慎提防些为好。”
“你还不知道你阿玛吗?”佟佳氏忍不住捂嘴轻笑一声,打趣说:“他呀,恨不得多长几个心眼提防着那些同僚们,唯恐一个不小心被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牵连族中亦连累了你。”
瓜尔佳文鸳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她看剧时,便知晓原主瓜6阿玛绝不是庸碌无为之辈,只不过是他和女儿一开始就投靠了皇后,为了一己私欲从而受其挑拨指使,不知不觉中甘愿做了皇后手中的利刃。
以至于到最后,一枚棋子成了一枚弃子,也着实可叹。
“那就好,女儿便能稍稍安心些了。”
佟佳氏见状握住她的手,和蔼而言:“你阿玛也曾提及过,若有机会必有心留意宫中嫔妃族中的动向或罪证,以备不时之需,亦是希望能为你添些助力,好稳固你在宫中的地位。”
瓜尔佳文鸳倒也不否认阿玛的想法,毕竟自己的死对头里,皇后与自己同出满洲八大姓的世家大族。
其身后有蒙古送来的吉祥物谨嫔与功臣之女身份进宫,虽不得宠但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穆贵人。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后宫的女人更不知会掀起什么风波来。
与其来日等别人动手,自己被动反击,倒不如先预备着,若有什么变故也好先下手为强。
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端起身旁的茶盏,微抿了一口后发现说了这会儿子的话,茶有些凉了 着实不大好喝。
后旋即放下茶盏看着额娘,眉心微蹙流露出一丝沉思:“这种事即便办好了来日也未必用得上,倘若办不好…不免容易打草惊蛇…”
尽管瓜尔佳文鸳在其额娘面前已经稍微藏拙了,可有时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的话,不难令人觉察出她的聪慧和睿智。
为此,佟佳氏难免有所惊讶,觉得如今的女儿与从前可谓是天差地别,但转念一想,她毕竟入宫几年了,有所长进也应是情理之中,遂也没有往深处想。
“朝政的事我一向不多过问,只是你阿玛总时不时与我议论几句,总是想为你与六阿哥多出些力罢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阿玛与额娘的心意女儿都明白。”
佟佳氏闻言抬手抚着上她白嫩的脸颊,一字一句无比温柔说:“什么计不计的,额娘只有你们兄妹三个,不过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佟佳氏便如天下大多慈母一样,心中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诰命、富贵、荣耀,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皆可平安度日而已。
瓜尔佳文鸳亦能明白额娘对自己的慈母之心,她含笑宽慰道:“额娘,大哥哥如今仕途顺遂,听闻二哥哥以他为榜样也愈发勤勉用功了,想必高中也是指日可待,如今女儿在宫中荣华得志,您实在不必过于忧思。”
“你两个哥哥日日在额娘跟前自是没什么可忧思的,额娘是牵挂你啊!”
佟佳氏忍不住的去想,自己一向俏皮活泼的女儿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在这深宫之中一日日的熬过来的…
她看着瓜尔佳文鸳越想越心疼,方才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再也压制不住,如断线珍珠般一滴滴往下落。
她哽咽道:“这深宫中日子难熬,额娘看你近两年消瘦不少。”
“额娘头次入宫见女儿时弘晏尚未出生呢,这一转眼他已满两岁了,女儿若如同那时一样圆润,可不是要早早失宠了?”
瓜尔佳文鸳拿起手帕轻拭额娘脸颊的泪水,忍着心中的酸楚,脸上依旧挂着温和体贴的微笑宽慰道。
“你这孩子愈发会哄额娘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