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齐衡兴高采烈的来,失魂落魄的走。
在平宁郡主的严防死守下,齐衡终究是没能和明兰单独说上话。
但是无所谓,答案已经有了。
只看明兰接受起来丝毫没有勉强,就应当明了。
可明了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又是一回事。
平宁郡主不相信儿子是单相思,只觉得小丫头们心机深沉。
同样不相信的还有齐衡。
他不信明兰对他一点情意都没有,说不定是无奈之下的故作坚强呢?
除非明兰亲口说出,否则的话齐衡是不会甘心的。
爱情让人执拗呐~
邢泽忙于公事,错过了这个名场面,全都是从华兰嘴中听来的。
“都说平宁郡主傲气,原本我还不信,每次见面都是温声细语和和气气的,完全看不出哪里傲气。”
“不过现在我信了,原来平宁郡主的傲气是分人的。”
“嫡亲妹妹……哼,就这么急着撇清,却是打错了主意,我家小六压根就没想过高攀她齐国公府!”
“要不是念在同窗一场,恐怕耽误了齐衡科考,小六早就直言拒绝了!”
“她是郡主,我也是郡主,我还是有实封的郡主,她的官人是国公,我家官人还是郡王呢!我家妹妹,用不着她来抬举,她不想要,我还不想许呢!”
得知此事后,华兰还以为是哪个妹妹和齐衡暗生情愫,不幸遭遇了棒打鸳鸯,立马就回了娘家,打算给妹妹撑腰。
结果却是从盛老太太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方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
华兰犹自不放心,又特意问过明兰,听明兰亲口说了不算,还仔细观察了明兰的表情,发现没有一点为难勉强,这才彻底安心。
不过安心归安心,平宁郡主行事如此小家子气,却是为华兰看不上。
你家儿子单相思,关我妹妹何事?
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好伐!
华兰连带着看齐衡也不顺眼,马球会的邀帖都不想给齐国公府发。
讲真,若是华兰真的这么干了,齐国公府绝对会很丢人。
物以稀为贵啊!
这么多年了,华兰从侯夫人到郡公夫人,再到国公夫人,最后成为郡王妃,甚至破例封了郡主,身份可谓一高再高。
本身还颇得大内赏识,常行走于宫禁之中,官家和皇后娘娘金口御言:
“吾家儿媳也!”
这样的人物,到哪里不得被奉为座上宾?
但凡京中官眷诰命组局,都少不了给华兰送邀帖,若是能把华兰给请到场,都得被人高看好几眼,挂在嘴上炫耀一年也不为过!
可邢泽时常在外征战,家中诸多事务要打理,华兰又性子低调,所以参加聚会可谓少之又少。
更别提组局了。
那是压根没有过!
这场马球会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含金量自然不言而喻。
不用想都知道,届时定是从者云集,盛况空前!
别人都有,独齐国公府没有,平宁郡主不丢人谁丢人?
说的阴谋论一些,此举无异于告知所有人:
齐国公府得罪了广灵郡王府。
华兰不怕跟平宁郡主撕破脸,可平宁郡主就不一定了。
这一巴掌打下去,平宁郡主只能受着,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除非她想跟广灵郡王府硬碰硬的刚一波,不然很难找回面子。
华兰这一招,可谓是把平宁郡主拿捏的死死的。
但是盛老太太不同意。
“不看僧面看佛面。”
“齐国公与你父亲,还有郡王,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得太僵了不好。”
“我虽然老眼昏花,可也能看得出来,齐元若并不知情,他在咱们家读书这么些年,和你弟弟妹妹好歹同窗一场,以后还有的相见。”
“平宁郡主心高气傲,看不上我们家明儿,使了这么一计,那又如何?”
“说到底难受的还是她家孩子!”
“明儿本就无意小公爷,又没有什么损失,何必做此意气之争?”
“火气不要太大,由她去吧,且看将来便是。”
盛老太太发话,华兰肯定是要听的,便也不再追究这件事,循例给齐国公府发了邀帖。
……
人间四月天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在春风未尽夏炎未至之日,在惠风和畅山花烂漫之时,广灵郡王府筹备的马球会终于盛大开幕了。
凡得邀帖者,无不至也。
这么多汴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携子带女到场,场面也是热闹非凡。
公务缠身的邢泽依旧没能亲临现场。
热闹都是年轻人的,他只有看不完的案牍。
但是无妨,他家亲亲娘子会转述。
“咏哥儿和四妹妹大概是无缘了。”
听到华兰这么说,邢泽丝毫不觉得意外。
正如此前华兰所想,狄咏在府里待了好些年,跟墨兰也是老相识。
以狄咏的性子,若是真对墨兰有意,那被问时便不会隐瞒兜圈子。
他那时候既然没说,基本也就没希望了。
“不成就不成吧。”邢泽无所谓道,“再给四姨妹和咏哥儿各寻良缘便是,谁也不耽搁。”
“这话倒是不错。”华兰附和了一句,又道:“不过嘛……”
邢泽看华兰笑的得意,遂问道:“可是寻到了?”
“官人可真是个大聪明!”
华兰夸了一句。
夸的邢泽满头黑线。
大聪明……
可不兴这么比喻啊!
“咱们咏哥儿果然争气,虽然和四妹妹无缘,却一眼相中了余家姑娘!”
邢泽一个激灵:“哪个余家?余家哪个?”
我擦嘞!
不会狗血的碰上顾廷烨没娶到的那个吧?
只听华兰答道:“余老太师的余家,余家余嫣然,就是和明兰她们玩的特别好的那个,以前还跟着来过咱们府上,官人记得吗?”
余嫣然啊!
邢泽一听就放心了。
“记得,年初二在盛家还见过,是个不错的,咏哥儿眼光倒是蛮好,他们怎么认识的?”
华兰便开始讲述经过。
狄咏是华兰带去的,又和盛家几个姑娘本就相识,适逢得中进士,自然少不了被恭贺一番。
如兰、明兰、品兰来前儿得了王大娘子的叮嘱,十分配合的给墨兰和狄咏创造沟通交流的机会。
奈何……
郎无情,妾无意。
俩人谁都没那意思,索性把话说开,便各自散去了。
墨兰去找自己的小姐妹,狄咏和长枫他们凑在一块谈诗论赋。
巧的是,齐衡也在席间。
都是新科进士,而且又是故交,凑在一起也是应当。
但不应当的是,齐衡找寻明兰身影的意图太过明显,狄咏想不注意都难。
而明兰又和余嫣然在一起。
就这么的,狄咏看到了余嫣然。
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可眉宇间那一抹愁绪,却是不经意的闯进了狄咏眼里。
接下来狗血的来了。
马球会换了个举办者,但不变的是官眷命妇云集,其中就有余嫣然的后妈余方氏。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作为原配故范夫人所出的拖油瓶,余嫣然自然就成了多余的那个。
虐待谈不上,毕竟余家还有老太师夫妇镇着,余方氏当面不敢做的太过,可背后却没少给余嫣然使绊子。
余嫣然房里丢了东西,问也问不到,查也查不出,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就可见一斑。
许是觉得在家里欺负还不够过瘾,又或是看余嫣然跟盛家走的太近不顺眼,余方氏就出了昏招。
她把余嫣然的亡母遗物——
一枚金簪。
拿出来当做了比赛的彩头。
又偷偷传话给女儿余三姑娘,让她务必胜下。
亡母的遗物,余嫣然定能认的出来,但是想拿到却不容易,她的马球不如妹妹打的好。
余嫣然明白这点,余方氏更明白这点,她就是要让余嫣然出丑,就是要让余嫣然丢人。
不过是一个没娘的丫头,凭什么总是被老公公老婆婆护着?凭什么运气那么好能跟盛家往来还出入郡王府?
这些都应该是我女儿的!
没错,余方氏就是这么想的。
她的这一招,狠狠拿捏了余嫣然。
余嫣然一见那枚金簪就急的哭了,誓必要拿回来。
这一幕,又落在了狄咏的眼里。
明兰本不爱出风头,可那是一般情况。
现在是好闺蜜落难,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下便去寻人帮忙。
第一人选自然是自家兄长长枫。
可惜长枫一心捞娘,先前二三年一直埋头书海,许久没有打过马球,不仅技艺生疏,连马术都生疏了,打着打着就跌下马来。
比分大幅落后,队员又受伤,余嫣然本就不擅长打马球,只觉得没有了希望,一时悲从心来,不禁潸然泪下。
此时,明兰再度挺身而出,打算接替余嫣然上场,准备拼一把。
可还缺少一名队员怎么办?
不要紧。
齐衡自会出手。
如此危难之际,怎能不与佳人并肩作战?
齐衡当即起身!
然后!
就被狄咏给按下去了。
是真的按。
生生按了下去。
“不劳小公爷费心了,小明兰,二哥来助你!”
狄咏发誓,他就是故意的。
非是冲着齐衡,怪就怪平宁郡主弄了个“嫡亲妹妹”出来,别说华兰看不惯,狄咏也看不惯。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别跟我说什么不知情,反正别来沾边就对了!
不是狄咏脾气不好,他只是继承了靖北护短的传统。
当然,靖北的传统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叫低调,狄咏也很好的继承了。
久居汴京,世人皆知他的人,却不知他的实力。
要不是参加科举,恐怕还要继续低调下去。
但科举也只是体现了文采,究竟马球打的怎么样,很多人都不清楚。
可明兰清楚啊!
她出入大姐夫家这么多年,简直不要太清楚!
狄二哥和岳二哥,别看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其实个个都是文武双全的,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生力军的加入,让局势瞬间反转。
早前在郡王府,狄咏和明兰为了给岳成和如兰创造相处,就没少配合二打二,如今搭档起来更是默契,以所向披靡之势打的余家二郎和余三姑娘溃不成家,一举转颓为胜!
明兰成功赢下了比赛,余嫣然成功拿回了亡母的遗物,狄咏成功得到了感激和青睐。
英雄救美虽然俗套,但胜在实用。
华兰继续分说道:
“后来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反正我瞧着都挺高兴,说说笑笑的,回来的路上我没忍住就问了一嘴,你是没瞧见咏哥儿那脸红的模样,简直太可乐了!”
邢泽不由轻笑:“郎有情妾有意,好姑娘棒小伙,是一桩顶好的姻缘,咱们得抓点紧。”
“我也是这么想的。”华兰应道,“明日我就去寻祖母说明此事,她老人家和余老太太是手帕交,论探口风可比我这个小辈便宜的多。”
邢泽点点头:“也好,余家那边若是有意,我就给老狄去信,这就算解决了一个,墨兰那边怎么说?”
华兰闻言又笑了。
“不会是也有什么奇遇吧?”邢泽讶然。
华兰摇头:“奇遇倒没有,奇才倒是有。”
邢泽不解:“这话怎么说?”
华兰解释道:“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官人应该听过,为人豪爽干练,我办这场马球会,还是多亏了吴大娘子襄助,她家六郎梁晗也在马球会上,咏哥下场比赛,齐衡不知道去了哪里,梁六郎见长枫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就坐了过去,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作起了诗,墨兰那丫头你也知道,文采是众姊妹当中最好的,她惯不爱马球捶丸什么的,没跟如兰品兰一起疯闹,却是被长枫和梁六郎谈诗给吸引了,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瞧着,似乎有些情投意合呢!”
好家伙!
剧情矫正了这是!
现在一切向好,邢泽可不希望旧事重演,便问道:
“你觉着吴大娘子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呢?”
华兰反问道。
“论样貌,论才华,我家四妹妹哪点差了?论品行,以前确实有些争强好胜,可现在不是改好了吗?论身份,她如今也是记在母亲名下,出身诗书之家,父亲是从三品侍郎,哥哥是今科进士,我虽不是她的嫡亲姐姐,可待她也是极好,更别说还有你。”
“官人,莫要小瞧了郡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