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卫小娘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缄默不言。
无独有偶,另一边的平宁郡主亦是如此。
此时此刻,两位母亲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在思想上达成了默契,这种默契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还是孩子。
十二岁的明兰在卫小娘眼中还是孩子,十六岁的齐衡在平宁郡主眼中也是孩子,二十一岁的顾廷烨在宁远侯眼中同样是孩子。
是孩子,就难免会行差踏错。
“行啊,顾廷烨你是真的行!”
邢泽直接一个大无语。
“你就不怕把你爹气死吗?”
“我没跟顾侯爷说,他还不知道。”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机灵?”
“倒也不必。”
“你特么……”
邢泽左顾右盼,四下寻摸。
顾廷烨一脸谄媚问道:
“大人你找啥,末将帮你找啊?”
“我刀呢?”
“……”
顾廷烨默默把佩刀摘下,扔出了门外,然后挨了邢泽两脚。
不怪邢泽这么生气,实在是顾廷烨办的事太让人恼火,明明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却还是记吃不记打,依旧把曼娘给收了,还让曼娘有了身孕。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朱曼娘,那个和小秦氏并称知否双煞的朱曼娘。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追溯到顾廷烨南征交趾返京后,“快去请如来佛祖”前。
彼时的顾廷烨,身负大功返朝,一心期盼着能被顾侯爷温柔以待。
只可惜,顾侯爷不是那样人儿。
想象中的称赞夸奖没有到来,让顾廷烨只觉得他爹不爱他,他的功劳和出息一文不值,于是又开始勾栏听曲排解郁闷。
就在某一天,刚跟红颜知己魏行首倾诉完,酒意上涌,正准备归家,好巧不巧就碰到了朱曼娘!
那时的朱曼娘,在街上正被几个公子哥刁难,顾廷烨本就仗义,自然瞧不起他们这番做派,路见不平一声吼,赶跑了流氓,救了美人儿。
朱曼娘只说是在等哥哥,要把今天唱曲儿的钱给哥哥,顾廷烨也没有多问,只是瞧着朱曼娘楚楚可怜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在酒意的怂恿下,把怀里的银子一股脑都给了朱曼娘。
这做派,比散财童子都豪爽大气,把朱曼娘感动的直掉泪儿。
“公子……今日得公子搭救,又予我银钱救急度日,如此大恩大德,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奴家身卑贱,却非知恩不报之辈,奴家愿为奴为婢以报,请公子收留!”
顾廷烨哪里肯要!
“不过举手之劳,实在不值当什么,我也不缺婢女,你且好生过活,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瞧瞧人家这做派!
也就是邢泽没在跟前,不然高低把“大善人”的称号拱手相送!
朱曼娘更感动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看着顾廷烨,发出深情呼唤:
“公子……”
岂料顾廷烨就好像那钢铁直男,压根不懂佳人的情义:
“你非知恩不报之辈,我亦非挟恩图报之人,恰逢其会,不必在意,山高水远,就此别过。”
话已尽,顾廷烨打马便走。
朱曼娘紧跟几步,伸出尔康手亦不能挽留,只好发出灵魂的呐喊:
“还请公子留下姓名,好叫曼娘知晓恩人是谁!”
顾廷烨连头都没回,高举手臂随意挥了挥:
“宁远侯府弃子顾廷烨是也!”
那恣意潇洒的背影,自此便深深刻进了朱曼娘的眼眸,印在了心间。
顾廷烨在靖北可没少助人为乐,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以过后便给忘了。
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
被顾侯爷打,卧床养伤。
被顾侯爷打,躲国公府。
被顾侯爷打,外祖去世。
被顾侯爷打,返回靖北。
嗯……好像确实挺惨哈,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挨打养伤下扬州,顾廷烨完美错过了朱曼娘的苦苦守候,让朱曼娘枉费了一番布置。
该说不说,天选之子还是有点子运气的。
只可惜不够持久。
朱曼娘左等右等都偶遇不到顾廷烨,又登不了宁远侯府的门,好不容易使银子从宁远侯府打听到了消息,却是顾廷烨已经返回靖北的坏消息。
塞外,只是听着就让人怯步。
然而坚毅如曼娘,却不会被区区千里之遥难住。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这么好的金龟婿,可不能放跑了!
于是朱曼娘心一横,踏上了塞外寻夫之路。
从汴京到雁门关,从雁门关到云州,风餐露宿,风雨无阻,风尘仆仆,终于到达九十九泉,并且见到了顾廷烨。
顾廷烨都惊呆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不是,什么情什么义,竟能让一介弱女子不远千里相寻?
是爱吗?
是责任吗?
都不是。
是无良哥哥的摧残。
朱曼娘一见到顾廷烨,登时就控制不住情绪,扑进顾廷烨怀里开始哭诉。
“公子……曼娘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朱曼娘哭的是情真意切。
从汴京到塞外,两千多里路,跨越半个大宋,天知道她一介女流是怎么做到的!
她这么辛苦,抱一抱哭一哭有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
就是顾廷烨有点为难。
他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任谁都能抱,但是看现在这情况,一把推开也不合适,无奈,顾廷烨只好任朱曼娘施为。
好容易等朱曼娘哭够止了声,顾廷烨急忙问起:
“你不是在汴京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听顾廷烨这话,朱曼娘唰的泪如雨下,哽咽着诉说原由。
“我那哥哥自小好吃懒做,长大后又好赌成性,他每日都会把我辛苦挣的钱全拿走,我若不给,他便会对我拳打脚踢。”
“那日在汴京与公子相遇,奴家与公子说在等哥哥,就是在等哥哥来取走银钱。”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爹娘已经不在了,他是奴家唯一在世的亲人,奴家权当做是为父母尽孝,可他……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公子予奴家的银钱也索要走。”
“那是奴家要还给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