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海丰无耻这事儿,康姨妈早就知道,甚至王老太太也知晓一二。
康姨妈信里都写了,怀疑康海丰偷她嫁妆,王老太太启程进京的初衷就是为康姨妈撑腰。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突然,没来得及撑腰,康姨妈就先躺下了。
睡的那么安详。
王老太太一心扑在女儿身上,也顾不得什么嫁妆不嫁妆,偶尔想起来,看到康海丰二十四孝的好模样,就算有疑虑,也无法宣之于口。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按宋律,女子嫁妆属于私产,丈夫不可随意挪用,且不参与夫家财产继承。
这是人活着的规矩,若是人死了,妻家不得追理,当并与夫家。
意思就是,康姨妈死了,王家不能索要嫁妆,都归康家,康海丰可随意支配。
康姨妈并非无嗣,有一子二女,那她留下的嫁妆又有额外的要求:
女儿得儿子的一半。
也就是说,康海丰可以支配康姨妈的嫁妆,但是不能全给儿子,必须有两个女儿的份儿。
正是基于此律,就给了王家插手的理由。
或许是没意识到人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所以康海丰说没钱办葬礼,华兰和王大娘子也没有多想。
可王老太太不一样。
康姨妈在信里说的很清楚,嫁妆少了,并不是没了,王老太太只是故意不戳破罢了。
总不能真的让康家砸锅卖铁吧,那大女儿留下的外孙和外孙女还怎么活?
反正盛家和国公府家大业大,又不缺这点儿,全当是救急了。
虽然不好听,但符合实际,何况外人又不知内情。
不得不说,王老太太属实自信。
自信到以为只要有她这根定海神针在,王大娘子就翻不起风浪。
可是她忽略了华兰作为女儿的感受。
如今的华兰,可不是在忠勤伯爵府忍气吞声度日的华兰。
她是朝廷敕封的二等郡夫人,是国公府的当家大娘子,是京城人人羡慕的存在!
她的背后,有官人辽国公的鼎力支持,有娘家盛家全力相助,还有赵官家和皇后的青睐有加!
虚假的嚣张:
太子之位非本王莫属!
真实的低调:
来,宝宝叫皇爷爷~
别说在御街上走螃蟹步了,大内都是出入无阻!
华兰不显摆,那是家教好,素质高,是顾及亲娘的脸面。
可要是欺人太甚,那华兰也不介意撒撒野。
更何况她也没冲着王家去不是?
是没剑指王家,可王老太太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好受。
华兰不鸣则已,一出手就让康海丰获得了巅峰强度体验。
人在家中坐,热搜天上来。
大街小巷全是关于康家的讨论,铺天盖地一般,将康海丰扒的彻彻底底,无所遁形。
王老太太真是想不知道都难!
康海丰这大半年表现的很好,王老太太本来是很安心的,可市井坊间的流言喧嚣尘上,她又不得不防。
于是就以外孙和外孙女为借口,想要点验嫁妆,一是为了验证流言真假,二是为了防康海丰重子疏女。
金小娘毒害康姨妈,可是让王老太太厌恶极了康家的妾室,一点儿都不想让庶子庶女沾光,打算趁着自己和王世平在,将康姨妈留下的嫁妆给康晋、康允儿、康元儿三个分配好。
康海丰一下子亚麻呆了!
康姨妈的嫁妆确实还有,这没错,只不过早已被康海丰视作囊中之物,康姨妈殡天当日,康海丰就命心腹偷偷给转移了,准备着以后用来讨好心肝宝贝小甜甜,实在没料到王老太太还能来这一手。
送回去?
舍不得。
不送回去?
没法交待。
康海丰陷入了两难,索性牙一咬,眼一闭,就两个字:
没有!
王家舅母都震惊了:“没了?”
康海丰倒是理直气壮:“没了。”
王世平又急忙追问:“都没了?”
康海丰点点机灵的脑袋瓜:“都没了!”
王老太太麻了。
我当你是装穷,合着你是真穷啊!
可是这也不对啊,我闺女明明说了还有呢!
“哪里去了?”
“赔给外甥女婿了。”
“不对!”
王老太太拿出了康姨妈死前写给她的信,可康海丰咬死了不承认,给王老太太来了个一键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好险给王老太太气过去!
王世平也顾不得往日推杯换盏的交情,几乎就要翻脸,可康海丰丝毫不慌。
开玩笑!
以前顾忌你王家,那是因为有所求。
可如今再看,你王家还有啥?你王世平还是个啥?
得罪了兖王,还得罪了邕王,又惹得官家和辽国公不喜,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他还怕个鸟!
康海丰通透了,也支棱了。
反正银子已经到手了,康海丰索性不装了,摊牌了。
王家现在就是落毛儿的凤凰不如鸡,可他康海丰还有康老王爷这个靠山,倒不如趁着王若予的死,彻底跟王家划开界限,既能避免被兖王和邕王记恨,说不定还能讨得辽国公的欢喜。
大家都看不惯王世平,这怎么不算志同道合呢?
有王世平在中间,太耽误联络感情了!
更何况康海丰已经打定主意要给小甜甜赎身,恢复良家身份,然后娶作继室,有王家在中间,说不得还要从中作梗。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王老太太有多疼王若予,康海丰是再清楚不过,他担心的一定会出现,所以必须先解决掉王家。
而现在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撕破脸的机会,保住嫁妆,交好兖王、邕王、辽国公,根除娶小甜甜进门的阻挠,简直一举好几得啊!
康海丰是美了,王老太太却是难受极了。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比的就是谁更有豁出去的勇气。
现在康海丰豁出去了,王老太太却是顾虑重重。
无他,康家还有康姨妈的一子二女。
她要是进宫告状,康海丰固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可康姨妈的儿子女儿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爱屋及乌,王老太太先输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