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亲密之举颇为于礼不合。
可林黛玉还是配合着贾瑚胡闹了。
虽然是有预谋的苦肉计,但刀的的确确落在了至亲的身上,还是表哥亲手施为。
二姐姐受苦,表哥心中必然也不好过。
亲亲切切的闹一闹,虽然不能完全疏解,可也能消除一些烦闷。
不用提,也不用谢,这是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
“做过这一场,二姐姐以后将海阔天空。”林黛玉感慨道,“只是你要有个准备,朝堂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
百善孝为先,孝可以说是道德之首,而道德是维护社会运行和统治权利的基石之一。
贾瑚的不孝,其实是在挑战主流规则。
要不是他的平生经历具备跌宕坎坷的悲情色彩,要不是他打的一手好胜仗,早就应该被天下读书人网暴社死,被朝堂衮衮诸公抨击到无法立足。
可这不代表就能容忍他变本加厉。
不孝可以用除籍来掩饰,但弑父不能,血脉亲缘就在那摆着,就算贾瑚被开除族籍了,那也是他爹!
贾瑚对贾赦动刀,意图十分明朗,若是这样还能全身而退,那天下读书人干脆都自绝于夫子得了。
不仅是读书人,百姓也一样,父权需要维护。
更何况,孙绍祖多少也算是朝廷命官。
所以林黛玉可以肯定的预见,贾瑚将要面对的弹劾少不了,受惩是必然的,只看惩罚的深浅了。
“无妨。”贾瑚浑不在意,“我既然敢做,必然也有应对。”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贾瑚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当天,齐十三便按照吩咐往外放出风声:
“辽国公府大小姐舍身救父,重伤垂危,命悬一线!”
瞬间就给贾瑚怒杀孙绍祖并愤而弑父遮上了一层弱势悲情色彩。
吴小六也撒出去人手配合着散播贾赦威逼利诱软禁的不当人父行径。
辽国公府合作的书坊继《辽国公剿匪扬军威,孙指挥趁势强逼婚》后,又推出了船新版本,将“孙绍祖贿银,贾恩侯卖女,辽国公怒斩”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并着重强调了辽国公冲冠一怒的必要性和特殊性。
这口瓜吃的,不仅大,而且全,有着辽国公府的财力支持,菊部更是柔软舒适,让京城百姓直呼过瘾。
诸般手段多管齐下,舆论偏向自不必说,人们对迎春的同情和赞扬,讨论度隐隐有超越贾瑚的趋势。
迎春的名声不仅没有受到负面影响,反而逐渐上扬,这也正是贾瑚想要的。
至于他自己如何,无所吊谓。
这么多年的努力下,朝廷现在多了不少能带兵打仗的将领,可目前为止,保持百分百胜率,依旧只有一个贾瑚。
北征已是必然,景德帝需要他,朝廷需要他,那他就不会有事。
顶多……
“呸!”
贾瑚将吹进嘴里的尘土唾了出来,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抬腿进了总兵府衙去找翁达。
翁达,大同总兵。
是的,没错,贾瑚又回到了梦想的初始地,那个一年刮两次风的新手村——
边镇大同。
不能说咎由自取,只能说主动请缨。
当初那般肆意行事,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消弭。
挥舞舆论的大棒,可以操控市井坊间的人心所向,让迎春顺利脱身不被名声所累,并且削减磨刀霍霍向亲爹的影响。
可杀害朝廷命官,还把头割下来钉在门匾上,就不是那么轻松能逃过的了。
大概朝堂诸公也是怕了,担心哪天被辽国公看不顺眼再一刀剁了,所以弹劾起来格外卖力。
景德帝用留中不发这一招拖了又拖,到底还是没能赖过去,只能将计就计的把贾瑚罚到大同守边,为来年北征提前做准备。
事实证明,还是少吹牛批的好。
不信你看这对君臣,一个吹牛批说“无妨,我能保”,一个吹牛批说“退后,我操作”。
结果嘞?
啪啪打脸!
远离了京城这个纷争的漩涡之地,日子变得格外平静。
继昌平大捷之后,痛失二十万青壮的鞑靼各部已经无力扰边,瓦剌忙着吞并鞑靼也无暇南顾,所以大同镇并无战事发生。
贾瑚需要做的就是接收、储备战备物资,操练兵将,分析情报,根据实况变化调整作战计划,和临时参谋营推演战争走势。
景德十一年就这样悄悄溜走,景德十二年悄然来临。
大夏的冬季一如往年的漫长,边镇犹甚,三月的大同依旧寒凉。
吹了几个月寒风的后军都督同知、辽国公贾瑚,被一纸诏令召回京城,上任征北大将军,授符持节,统辖诸路军马。
德胜门外,大军开拔,车辚辚,马潇潇,兵甲铿锵。
北征,开始了……
景德十二年五月,大夏朝廷对北方草原发起了攻势。
提调辽东镇诸卫组成东路军,宣府、蓟镇、山东备兵组成中路军,京营十二团其四、山西镇、延绥镇、大同镇组成西路军,三路齐发,四十万大军直击塞外。
景德十二年六月,西路军抵达沙城,沙城鞑靼开门请降,西路军接收沙城,略作休整,向北直达三峡口,遭遇瓦剌游骑兵,胜之,并继续向北挺进。
东路军西出向北,平灭科尔沁部,横扫察哈尔部,抵达胪朐河流域。
中路军于斡难河畔大败鞑靼土默特部,转而向东汇合东路军,东进阿鲁台部。
景德十二年七月,西路军抵达勿兰忽失温,扎营驻兵,瓦剌不敢轻动。
中路军、东路军和阿鲁台部于斡难河东北交战,阿鲁台部不敌,溃散而逃,东路军追击,中路军转而向西。
景德十二年八月,瓦剌探得中路军消息,不欲中路军、西路军汇合,向西路军发起攻势。
西路军缺少战马,以步兵为主,背靠山地,仪仗大炮,据营而守。
中路军闻得消息,轻骑支援,于勿兰忽失温与西路军两面夹击大败瓦剌骑兵,瓦剌损失惨重,转而向西逃亡。
三个月的追逐大战,鞑靼和瓦剌各部损失惨重,或逃、或死、或降。
至此,漠南东部、漠北东部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