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贾瑚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不知是哪家贵戚,竟劳动弟妹大驾,且说来。”
戏已经开演,就得演的彻底些。
王熙凤好面子,享吹捧,当堂回绝这种不给脸的做法肯定是不行的。
贾瑚也想听听到底是哪家,这样才好分析背后之人的目的所在。
“说来也巧。”王熙凤齿如编贝,言笑爽朗,“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姑妈,贵妃娘娘也要唤一声姨妈的姨太太薛家,薛宝钗是也。”
薛宝钗?
贾瑚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若说辽国公府善解人衣,那薛宝钗就是善解己衣,作为节岩阁宽衣解带第一人的纪录保持者,比拔了辽国公头筹的香菱还要早上许多。
话说,薛宝钗这丫头不是断了待选之路,转头跟贾宝玉打的火热嘛,怎么又改换目标盯上本国公了?
两头下注,谁给薛家的自信?
贾琏注意到贾瑚面上的不自然之色,连忙出言唱白脸:“你还怨我浑说,我瞧你才是忙昏了头,薛蟠那小子冒犯大哥的事,你可是忘了?”
荣庆堂高层领导组织会议,贾琏和王熙凤作为中层干部并没有资格参加,但具体执行却是落在了他们身上。
无他,唯手熟尔。
荣国府向来如此,老太太、太太、老爷管大方向,琏二爷、琏二奶奶一外一内负责完成。
会议以后,贾母说通了王夫人,王夫人说通了薛姨妈,薛姨妈跟薛宝钗商量过后,都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虽然他差点弄死大舅哥,还讹了娘家几十万两银子,但他依旧是个位高权重的好女婿!
薛宝钗跟贾瑚打过交道,知道他不是轻易容人摆布的角儿,便就如贾琏和王熙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样,薛宝钗和薛姨妈同样也是这般。
薛宝钗负责坚定不移,薛姨妈负责动心摇摆,以期通过此举,为薛家留下荣国府这条退路。
王夫人见此,便越发喜爱薛宝钗,但念及贾母所说,为了元春,为了宝玉,为了辽国公府,还是选择忍痛割爱,只是心中不免愧疚。
真真是委屈我家宝丫头了!
若是她能嫁入辽国公府,也算自己这个大姨对得起她的委屈。
若是不成,这样好的姑娘也不能便宜外人,必须满足她的心愿,促成和宝玉的婚事!
眼见王夫人越发疼爱自己,看着自己时也多有歉疚之色,薛宝钗便明白,红白脸唱成了。
薛家在此事中,进可攻退可守,无虞矣。
不怪薛宝钗诡计多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本就是豪门大家的基本操作,她只是给自己给薛家留个退路,她有什么错?
薛老爷死的早,薛蟠不争气,薛姨妈有眼力见但没有前瞻性,薛宝钗早早就支撑门楣,所以她深刻的明白一句话:
利益才是根本,其他都是扯淡。
入京待选如此,借居荣国府如此,刻意接近贾宝玉如此,现在两头下注亦如此,都是为了薛家的利益考虑。
而相信这句话的,不止薛宝钗一人,同样还有贾琏。
他愿意配合王熙凤,并不是有多关心贾瑚,而是他需要。
贾赦不争气,贾琏要跟二房夺荣国府,需要一个靠山,那便是贾瑚。
怀疑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贾琏恶意揣度过王夫人,后面自然也会继续恶意揣度,王夫人此举什么目的,贾琏已经猜透。
王夫人想拉拢贾瑚,贾琏自然也要为贾瑚出力。
薛家跟二房有亲,跟大房也有亲,与其让王夫人另找一个更亲近二房的,不如就让两头沾的薛家得了便宜。
这样于贾瑚的亲事上,王夫人有功,贾琏亦有功,薛家仍旧不好偏驳任何一方,而贾瑚自然偏向的是大房。
如此,大房胜矣!
贾琏这番话看似是在斥责王熙凤不懂事,拿薛家恶心贾瑚,实则是在给王熙凤机会替薛家辩驳。
果然,王熙凤开始叫屈。
“哎呦呦,二爷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了,我哪里会那般不知事!”
“哦?既然你没忘,那为何又说起宝丫头?宝丫头倒是好的,只是那薛蟠醉酒后口不择言,如今想起来,我仍是气愤,大哥又怎会看得上?”
“二爷气,我自然也气,说起来,都是外面那些酒肉之徒不懂事,听风就是雨,薛大哥初来乍到,不知境况,受了蒙蔽,这才酒后失言。”
王熙凤歉然一笑。
“大哥唤我弟妹,我唤姨太太姨妈,若论起来,大哥跟薛家也算半个自家人,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还是自家人,薛大哥挨了教训,出来后洗心革面,跟那些嘴上没把门的酒肉朋友也断了干净,一日比一日上进哩!”
贾琏装模作样的颔首:“吃一堑,长一智,这薛蟠也算因祸得福,合该谢谢大哥才是。”
“正是如此!”王熙凤附和道,“姨太太一直管教不得,而大哥只是略微出手便让薛大哥转了性,姨太太自然欢喜不已!姨太太家这兄妹两个,真真儿是两个极端,一个让人头疼的很,一个让人放心的很。”
“这话倒是不错。”贾琏认同的点头,“宝丫头小小年纪就帮姨太太支撑偌大家业,这般才能,连我都自愧不如。”
这两口子一唱一和,替薛蟠开脱,又捧高薛宝钗,贾瑚看的是津津有味。
唱吧唱吧,连牙尖嘴利的林妹妹都能屡次被调笑,谁能唱过你凤辣子呀!
王熙凤也笑:“二爷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只管着咱们家的吃喝嚼用就已经分身乏术,瞧瞧宝丫头,不光管着家里,还要管着外面那么大一摊,里里外外操持的有条不紊,当真是叫人称奇!”
“宝丫头不光管家理账是一把好手,琴棋书画也是样样不落,不仅待人周到,还处事有方,上上下下无有不称其好!若是真论起品格才学来,那般出众的样貌倒是还在其次了!”
“若不是宝丫头果真这样好,我也不敢说给大哥不是。”
“不知大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