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慕容晓晓专注的数着绛月公主睡觉时的呼吸。贪婪放肆的盯着她的睫毛、鼻尖、唇峰、耳廓,看不够,实在看不够。
公主越睡越沉,慕容晓晓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轻轻挪动身体,肩并肩、臂贴臂、腿挨腿。
一股暖流逐渐穿过慕容晓晓的薄纱寝衣,席卷她的皮肤,钻入她的胸膛,挑逗她的神经。
她想用手揽住暖流的源头,又觉得趁人家睡着,动手动脚的,很猥琐。
黎明时分,慕容晓晓小心翼翼爬下床,蹑手蹑脚穿上衣服鞋袜。她怕公主醒过来的时候,气氛尴尬,难以自处。
昨天夜里,李炯领着神武军,分成十几队,将住在寒城的黎氏皇族搜了个遍。但凡随身带着可疑物品、文书的,都被抓了起来。
早膳时,高公公笑滋滋的凑到吴太后耳边:“老奴昨天夜里巡视岗哨,见着一件趣事,讲给太后听听?”
“说来听听?”吴太后饶有兴致。
“太医署有个叫筱颜的女医官,生得花容月貌、清秀可人,太后有印象吗?”
“嗯……她给本宫侍奉过药浴,长得确实颇有姿色。”
“昨夜子时,老奴带着徒弟刚巡到兵部衙署附近,便瞧见这筱颜进了慕容尚仪的房内。”
“大半夜的,她去做甚?本宫看你是老眼昏花了。”
“定然不会有错!太医署统一发的棉裳,老奴看得清清楚楚!况且随行的太医署诸人中,只有筱颜一位女医官,身形也对得上。老夫还专门在远处足足守了一个时辰,未点蜡、未出来。”
“难不成是……有私情?”吴太后终于听明白了高公公的八卦消息。
“依老奴看啊,八九不离十!”
“怪不得!本宫三番五次想指婚给她,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掉。”
“娘娘何不成人之美,收拢人心呢?”
“本宫一直想让她嫁给吴有基,做本宫的侄媳妇。”
“我的太后娘娘呦……慕容尚仪色诱过废太子黎筅和荆王黎澹,哪一次不是阳奉阴违、暗度陈仓?娘娘怎还敢让自家侄子娶她?
不管是求财还是求色,哪怕是求权,只要她不谋反,能处处办好差事,娘娘就随她心愿吧。”
“哼……你这个老东西!听你的。”
两个小太监,分别去了兵部衙署和太医署大帐宣旨:宣太后娘娘口谕,即日起太医署九品医官筱颜,着升为七品医官,贴身护理慕容尚仪顽疾,其他人不得随意差遣。
辰时刚到,四架马车由几百护卫军簇拥着出了校场。
香榕害怕旅途无聊,随便找了些闲话讲给公主解闷儿。
“以后太医署给公主送药的小医官换人啦。筱颜被派去伺候慕容尚仪,听说其他人不得再差遣她。”
“噢?为何?”
“可能是太后娘娘体恤她身上余毒未清吧。娘娘又不知道公主已经悄悄赐药给那厮了!早知娘娘如此厚待,咱还不如省下解药呢!”
绛月公主的心思全在后边的十几辆囚车上,没再继续理会此事。
她不知道慕容晓晓在凉亭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子时,她去了,也宽衣解带了,至于后来的事情,都是慕容晓晓自己的选择,又不是她不从。
闷坐在马车里的慕容晓晓,捏着一颗小药丸发呆。重新回房后,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唯一留下来的只有这颗丹药。
慕容晓晓百思不得其解:<这颗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如果昨天我趁人之危的话,那这颗药是公主自裁用的?还是处死我用的?不对,如果非要死个人才罢休,她大可以不用过来!>
还没想出结果,阿标窜到了车夫身边,探进头来:“尚仪,刚才香榕传话过来。”
“说了什么?”
阿标尴尬一笑,答道:“什么也没说!她就只让我告诉尚仪‘香榕传话过来’这么半句话!”
“嗯……知道了。”
绛月公主这是在催她履行承诺。她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即使她什么都不做,黎氏皇族该谁死,谁都得死。事情结束后,活下来十之七八,被铲除十之二三。
因为《龟甲爻年》中的史实本就如此,她一向尽量不破坏这个时空的事态走向,只是顺势而为,利用上帝视角保持站队正确。
那些威胁公主的话,虽有几分狡黠,但也算不上是胡说。她什么都不干涉,只附和、执行,吴皇后铲除皇族十之二三是事实。十之二三也有上百人之众,所以,染红洛河也是事实!
不过昨天确实在气头上,如此诓骗绛月公主,她不免有些愧疚。
<该如何回应呢?万一她觉得我不兑现承诺,自己胡乱行动,搞不好要惹火烧身的!哎呀……真麻烦!关键是昨天晚上,我还没敢得逞!>慕容晓晓端着纸笔,不知如何是好。
上午时光短促,一个字也没写下,马车队伍已经抵达驿站。慕容晓晓觉得,等一下做场戏给绛月公主交差。写信的话,还有落入他人之手的风险,节外生枝。
刚准备下马车,筱颜进来请脉。
慕容晓晓:“本宫好像见过你!”
“尚仪娘娘过目不忘。三年前的一天夜里,尚仪散步到太医署,考问过我药方、医理。若不是有此机缘,我现在恐怕仍旧是抓药学徒!”
“此话怎讲?”
“那天我对答如流,恰巧让隔壁正在斟酌药方的院判大人听到!他见我小小年纪,功底扎实,就收我做了关门弟子。这三年来,我跟着院判大人进步很快。”筱颜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
诊完脉,二人同下马车,一路说说笑笑的走进驿站。
高公公递了个饱含深意的眼神给吴太后。
吴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慕容晓晓应该认你做义父才好!”
绛月公主看着前边的两人,脸上似落了霜一般。
进膳结束,未做休息,一行人出了驿站,朝着各自的马车走去。
慕容晓晓突然行至太后御辇前:“微臣有紧急要事,求太后娘娘恩准,同乘禀报。”
声音大到绛月公主和殷忠宗都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缓慢的动了起来,慕容晓晓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启禀太后,微臣今早盘问晋王世子,世子说……李炯大人在捉拿他们时,索贿五千两!若是给了,便能死罪改判为流放!”
“依晓卿之见,此话有几分真?”
“微臣不敢妄下定论。不如抵达洛河行宫后,带晋王来见太后。”
“嗯……也好。本宫倒要亲自看看,李炯有没有这么大的狗胆!”
慕容晓晓这次回宫,发现吴太后好像已经厌倦李炯。再好用的工具,一旦变旧,吴太后也会动手换个新的。
决定扳倒李炯,无非就是拍老板的马屁,充当老板的贴心小棉袄。今天不做,明天做,随便哪天做。
只是这理由,是慕容晓晓午饭时才打的腹稿。眼下还得想个办法赶紧联合绛月公主,找晋王串供。
摇摇晃晃一下午,慕容晓晓本就讨厌坐这种古代的马车,还得时不时的探头探脑,寻找和绛月公主接头的机会。
绛月公主上车前,听到了慕容晓晓的台词,便知道了她是在传递信号给自己。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见她和筱颜亲近,就会生气呢?昨天只不过是场交易而已!只要她信守承诺,随便她和谁亲近,与我何干!毕竟……是她的一封密折,母后才突然对姐姐动手的!>绛月公主心神不宁的思量着。
慕容晓晓主政东都城后,在两都之间修建了一条驰道,原本四天的路程,如今只需两天半即可。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和绛月公主搭上头。白天人多眼杂,实在没办法。
洛水行宫并不浩大,也不算奢华,胜在风景如画、构思巧妙,是慕容晓晓独守东都时一手设计兴建的。
距离接风晚宴还有些时间,赶了一天路的众人都先行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沐浴更衣。
慕容晓晓对这行宫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换上一套侍女的衣服,拆下珠翠金玉,便沿着各种小道、窄巷摸进了绛月公主寝殿。
颔首垂目,四下搜寻,一直没有找到人。
“哎……叫你们干点活,怎么如此费劲!真是乡野丫头,笨手笨脚的……”朝着慕容晓晓喊话的人,是公主身边一位年长些的侍女。
看对面的丫头傻站着不动,侍女气鼓鼓的走过来,一把将托盘推给她:“还不快去!”
慕容晓晓不敢抬头,更不敢询问去哪里,糊里糊涂的跟着一队小侍女们往前走。
<不对呀!这是去寝殿后边的浴房啊!我端的这些,百花精油、珍珠蚌粉,哎呀,还真是要去浴房……嗯……看看就看看……昨夜黑洞洞的!不可……不可……必须与她保持距离!>慕容晓晓犹如回到了研究生导师面试前的感觉,期待与紧张并驾齐驱。
进到浴房,大家伙排好队,手上的东西由香榕一趟一趟拿进去。
两个小侍女偷偷嘀咕着:“绛月公主怎么如此奇怪,沐浴竟然不许侍女伺候!”
慕容晓晓趁香榕进去,转身闪到浴房侧廊,撬开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溜了进去,躲在锦帛挂帘后不敢出声。
“公主,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你先退下吧。”
绛月公主刚解开薄纱亵衣,才露香肩时,慕容晓晓突然从挂帘后探身出来。
“公主先别脱!我有要事相商。”
绛月公主抬手就准备扇过去一个耳光,看清楚来人是她,又及时收了回来。
慕容晓晓右侧的耳朵甚至感受到了一阵凉风!
耳光虽然没有挨上,但她脸却又红又烫。因为绛月公主身上堪比软黄金的蚕丝亵衣,薄如蝉翼。
这次,公主身体上的所有曲线凹凸、颜色深浅,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慕容晓晓赶紧闭上眼睛,再看下去,怕是要流鼻血了!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那美好的半遮半掩的胴体,依旧在她眼前飘来荡去。在黑色的虚空幕布上,反而更加诱人。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颅内冲入心房,一路向下袭击。
“有什么事就快说!”绛月公主已经匆匆套上了一件罩衫。
慕容晓晓感觉闭着眼睛更是难熬,满脑子胡思乱想的画面!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往地上看,不许抬头!”绛月公主好像也发现了她闭上眼睛没想好事。
慕容晓晓对着浴盆的一角讲完了陷害李炯的经过,讲清楚了需要绛月公主做那些事情。好像这一切,她都是在和浴盆商量一样。
“知道了。今日晚宴,你盯住母后。本宫找机会脱身去见晋王世子。既然已经进了囚车,想必是活不成了,临死前拉李炯垫背也是幸事!”
“还请公主带几件世子贴身的值钱物品,我让阿标找机会塞到李炯的马车中。”
“东都城内……可有容貌俊美、身强体健、才华灼灼之人?出身不用太好,贫寒子弟最佳!”
慕容晓晓有些不明所以,答道:“没有留意过。公主找这样的人,是要做何用途?”
“当然是顶替李炯的位置!若母后下一个男宠是本宫安插的线人,岂不美哉!”
慕容晓晓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感叹这对冤孽母女。
回到自己的寝殿,一众侍女因为找不到她,正急得团团转!
好在慕容晓晓并没有养成古代贵族爱泡澡的做作习惯。她洗澡,保持着高中时期的效率,半炷香搞定。
侍女帮她梳头时,刚才撞见公主春光的场景,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在眼前。
慕容晓晓恍然大悟,那种潮湿的感觉,由何而来!
半羞半喜,她感觉自己终于成年了,开窍了,懂人事了,在活了漫长的三十五年、两辈子之后。
这场晚宴吃得并不轻松。绛月公主和慕容晓晓,心里揣着找晋王世子串供的事情。吴太后,心里盼着朝廷府兵与黎充叛军交战的消息。
黎充的叛军必败无疑,只是捷报传来的时机的问题。吴太后最满意的时机,就是在她祭拜神明之际,捷报能从前线飞奔到祭坛上。
绛月公主与慕容晓晓的座位相对,每每四目对视,两人都闪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