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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云翳之上,夏日暖阳 > 第九章 相关和不相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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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白大褂的陶云澈仿佛变了一个人,看上去更沉稳更帅气了些。蔺暖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立刻堆满了笑冲他极小幅度地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他回以极浅的微笑,视线在栾睿的鞋子上略一停留,很快移向了别处。

薛教授冲陶云澈说:“云澈,你去吧,先带蔺小姐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陶云澈表情微变,看了蔺暖阳一眼,身体一侧:“好的。”

蔺暖阳赶忙跑了出去,一直等在门口的詹野迎向蔺暖阳,说:“我去吧!”

“不用,你回家给我爸收拾一些住院用的东西。”蔺暖阳果断拒绝,跟在陶云澈身后走了一段,发觉他步伐放慢便与他并肩而行。

“你的病还没看?”陶云澈突然问。

这是陶云澈第一次主动搭话,蔺暖阳反应了一会才回答:“我最近挺好的。”

恰好到了住院处,陶云澈不说话了,走到一个挂着“暂停办理”的窗口前,将蔺暖阳递上去的证件交给了操作员。住院手续很快办好,回针灸室的路上蔺暖阳不想冷场,问:“你是住院医?”

陶云澈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才回道:“不,只是跟着薛教授做辅助工作。”

蔺暖阳隐隐约约感觉到陶云澈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没了继续搭话的欲望,也跟这沉默起来。陶云澈看她一眼,又开了口:“趁今天薛教授在,你要不要请他给你看下病?”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人头攒动,擦着陶云澈的身侧来来往往。蔺暖阳顺着墙壁边走着,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他:“既然是你看出我生了病,那就请你来看吧!”

陶云澈目不转睛地看着蔺暖阳,停顿片刻,说:“我只是个实习生。”

蔺暖阳一歪头,笑道:“那又怎样,我相信薛教授也是慢慢从实习生成长到如今的位置,没有机会,你这个实习生怎么成长?就这么定了,今天给爸爸办手续估计要忙一阵,这几天他住院我肯定要常来,等找个时间,请陶医生帮忙诊断一下。”

蔺暖阳说完抬脚就往前走,似乎生怕陶云澈会拒绝。陶云澈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两人沉默着回到针灸室,和蔺董又一起去了六楼的VIp病房。

与其他病房不同,六楼的VIp病房装潢更像是星级酒店,走廊还铺上了静音地毯,墙面用的颜色相对也更柔和。病房是个套间,一进门是接待室,再往里才是病房,两个房间之间没有门,有一个古风的大隔断。陶云澈先将蔺董和蔺暖阳带进病房,拿着住院需要的材料去了护士站。过了一会,两个护士走进病房,为蔺董做了一些入院最简单的检查,填了基本信息,又交代了房间的设施以及注意事项,而后提醒道:“明天要空腹做几个检查,今晚十二点后请不要再喝水和进食。”

“什么检查?”蔺暖阳奇道,“中医院也需要验血做ct什么的吗?”

护士回答:“根据医嘱,蔺先生是需要做几个检查的,这样可以更精确地诊断病情。”

蔺暖阳忙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无知了,以为中医院只诊脉什么的。”

护士笑道:“很正常,您客气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我姓林,蔺先生住院期间,由我和另一位同事来负责,交班的时候我会带她过来介绍您认识。”

“麻烦您!”

“应该的。”林护士说完告辞,路过陶云澈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眼神,陶云澈立刻跟了出去。

蔺暖阳走到门口的卫生间准备给蔺董接些热水洗手,无意中一瞥,透过门上的长方形玻璃看到陶云澈并没有走,站在门口听林护士说着什么。关着门好多话都听不清,蔺暖阳只能听到“不配合”、“指标又上去了”、“年纪轻轻的”、“劝一劝”之类的话,陶云澈只是听,临了才有了一个简单的回应,但完全听不清说了什么。

林护士一离开,蔺暖阳赶忙进了卫生间,调试水温的空当余光一直注视着门口的动静。

陶云澈先是沉默着站了一会,转身敲了敲门,得到蔺董“请进”的回应后走了进来,无意中发现蔺暖阳在放水,便伸头看了洗手盆的上方一眼,摁了一下开关,将水龙头关掉,随着“滴”的一声,又打开了水龙头,伸手试了下水温,说:“好了。”

蔺暖阳“谢谢”还没说完,陶云澈便离开了卫生间。他向蔺董又交代了一些什么,又匆匆离开了。

蔺董见蔺暖阳盯着陶云澈的背影看,主动回答了她眼中的疑问:“他说薛教授这会儿忙,要大约两个小时后才能过来针灸。”

蔺暖阳“哦”了一声开始帮蔺董换病号服、洗手,又将病床调整到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见暂时没什么事情打算回家收拾东西好晚上陪床。

“你请个护理假吧!”蔺董突然说。

正在收拾东西的蔺暖阳转身看着蔺董:“我说你这次怎么这么配合肯住院了。”

蔺董未置可否:“你手头应该没什么重要工作吧?馨阳刚开始装修也用不上你,五天假期,下周你就不用去公司了,在这陪我。明天,我让詹野找人把你那个小公寓收拾出来,这方便你随时回去休息。”

“不用吧,有车也方便,再说也没多远。”蔺暖阳说的是实话,开车也不过二十分钟的事,公寓虽近,但也省不下几分钟。

蔺董却已经决定了:“听话,就这么定了。”

蔺暖阳心里明白蔺董这次配合住院肯定不止为了养病,应该还有别的考量,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想惹他心烦,便没再多问,收拾完手头的东西便离开了病房。一路上她的心有些沉重,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儿一门心思往前冲,连迎面走来的陶云澈都没看到。

陶云澈刚从楼下的病房上来,薛教授交代他先给蔺董做温灸。一出电梯他就看到了蔺暖阳,本想和她打声招呼,没成想,她压根没看他。细想来,这才是她平时的样子——高冷又独立于世。她习惯性地低头,走路的时候,等地铁的时候,坐地铁的时候,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生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中,与周围的环境和不相关的人再无干系。或许,对于她来说,他也是不相关的人吧,陶云澈想。

蔺董看到陶云澈进来欠身看了一看门口:“阳阳刚走,你们碰到了吗?”

陶云澈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回道:“碰到了,她走得很匆忙。”

蔺董看着陶云澈:“这孩子心思重,估计又多想了。”

陶云澈的手停顿了一下,转头看蔺董的时候脸上带上了一丝诧异,估计有些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蔺董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陶云澈,直到把他看得不好意思移开目光。

蔺暖阳打车回了公司,填好护理假申请表去找王默签字。平日里最狗腿的王默都没敢借机关心一下总集团董事长,用极快的速度签好了字。蔺暖阳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不声不响地出门又拐进了分管副总裁的办公室,之后越过曹晖山直接去找钟守意。

“爸爸很严重?”

蔺暖阳有些不耐烦,语速极快:“老毛病,需要修养治疗一段时间。”

钟守意看着蔺暖阳的脸色刚要下笔,想了想又不知死活地问:“公司的流程是我签字吗,我听说以前是曹晖山签。”

蔺暖阳杏眼一瞪:“废什么话,以前是前董事长退休曹晖山暂代,怎么你也年事已高打算退了?”

钟守意扶额,唰唰签完字,递给蔺暖阳的时候满脸满眼的讨好:“我这不是怕他找事儿挑刺找你麻烦吗!”

“你干什么吃的,他是你部下,敢找我麻烦你不会管?”

钟守意急了:“我没有不管啊?!”

蔺暖阳一脸不屑:“快得了吧你,还不如不管呢!”

钟守意无奈了:“你这孩子,中午不还好好的吗?”

蔺暖阳承认这会儿有点拿钟守意当出气筒了,却又嘴硬,赌气拿着请假单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她很快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和苗娴雅打声招呼,离开了公司。回到病房的时候蔺董针灸还没有结束,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她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病床旁边。

蔺董平躺在病床上,屏风的后面有一个窗户,走进去才发现陶云澈还在。他闭着眼睛耳朵里塞着耳机,头靠在窗边,像是在闭目养神。窗外,夕阳挂在天际的彩云间,没有风,一切都是静止的,就像画师笔下的工笔画,意境幽远沉静安然,平时被他的眼睛吸引了大部分视线,现在再看,他的面部轮廓分明,额宽眉深,让人禁不住联想到“周正”这个词。

鬼使神差的,蔺暖阳悄悄走到陶云澈的身边,轻轻摘下一只耳机,放入耳中,不是歌曲也不是小说。

“介部,玳瑁。气味甲甘、寒、无毒。主治预解痘毒……”声音听上去浑厚低沉,是陶云澈的。

蔺暖阳前段时间为了寻找有止疼效果的中药看过不少中医典籍,如果没记错的话耳机里播放的应该是《本草纲目》。

感觉到有视线停留在脸上,蔺暖阳抬眼去看,陶云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或者他压根儿就没睡,默许她轻轻靠近,又默许她摘下了了耳机。想到着,她的脸渐渐红了。他的眼睛半睁着,有一种似睡非睡的慵懒,看上去有些疲惫,密密的睫毛自然下垂,又为那双好看的眼睛平添了一丝温柔。她怔怔地看着,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直到看到他眼中急速扩散的笑意,才忙摘下耳机,脸忍不住更红了。

“对不起。”蔺暖阳说。

陶云澈站直身体,低头仔仔细细地缠好耳机线,放进耳机盒里。做这些的时候,他几次抬头迅速看蔺暖阳一眼又垂下,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

蔺暖阳好不容易让脸回归正常颜色,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悄声问:“是不是耽误你下班了?”

陶云澈摇摇头:“十分钟后起针。”

蔺暖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地后退了几步,看看蔺董,又迅速瞟几眼陶云澈。气氛实在太尴尬,她开始没话找话:“你晚上怎么吃饭?”

陶云澈回:“食堂。”

“好吃吗?”

“不好吃。”

天就这样聊死了,蔺暖阳没了话题,又去偷瞄陶云澈的时候发现他正回望着她,眼里藏着的那一丝笑意已扩散到全脸,这一次,他主动挑起了话题:“你挑食吗?”

蔺暖阳立刻回答:“不挑。”

病床上传来一声嗤笑,蔺暖阳挪到蔺董身旁,将声音压得极低:“给点面子。”

蔺董非常配合地恢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还贴心地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蔺暖阳指了指客厅,先一步走了出去,陶云澈随后跟上,两人在沙发上一东一南地坐了。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蜜饯,打开,递到了他面前。

陶云澈也没客气,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有些酸。他皱了皱眉,问:“你喜欢吃这个?”

蔺暖阳也吃了一颗,酸得脸差点扭曲:“还好,我爸喝中药后习惯吃颗这个。”

“下次给你更好吃的,这个太酸了。”

“号称无添加原生态。”

“无添加还叫“蜜”饯?”

蔺暖阳看一眼陶云澈:“你好像心情很好。”

陶云澈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和人吵了一架。”

蔺暖阳吃了一惊:“病人?”

陶云澈表情一滞:“算是吧!”

蔺暖阳识趣地没有多问:“看来你也属于发泄后心情就会变好的那种人,既然这样何必忍着呢!”

“不得不忍。”陶云澈说着站了起来,“该起针了。”

小卖部在一楼东南角的角落,坐电梯下楼还要再走一段走廊。白天的时候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坐满了等侯的人,到了晚上,这里便安静起来。为了省电,大部分的灯已经关闭,留下的几盏也仅够照亮路。路灯将窗外大树枝桠的影子透过玻璃窗投映在墙上,风一吹便会出现张牙舞爪的狰狞相。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无声无息地靠墙站在一棵粗壮树干的影子旁,身形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使得病号服像挂在木架上一样空荡。她的头顶是四下散开的树枝,苍白的脸,花白的长发,与这诡异的环境倒是十分契合,空洞无神的一双眼目送蔺暖阳经过走进小卖部又走出来,而后,走到走廊中间拦住了去路。

蔺暖阳停下脚步,目光下移,落在了女人那包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手上,然后视线上移,没说话,用眼神问她想做什么。

“烟。”女人的的声音哑得像在烟筒里浸了七天七夜。

蔺暖阳平静地回答:“没有。”

女人围着蔺暖阳转了一圈:“你不怕我?”

蔺暖阳也跟着打量女人,非常中肯地回:“你应该打不过我。”

女人似乎笑了一声。蔺暖阳之所以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笑,是因为不止她的脸看上去皮笑肉不笑,连发出的笑声都是怪异的,有种类似某个机器排气的声,短促又飘忽。估计是赞同蔺暖阳的话,她又重新回到了树干的影子旁,头转向了小卖部,不再理她。

蔺暖阳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穿过走廊,走出大门,绕过住院楼,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打开塑料袋,拿出了一个冰激凌。外包装撕了一半,蔺暖阳听到了脚步声,而后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缓缓向她走来。路灯昏暗看不清来人的脸,她在心里简单测算了一下,有点高,应该是个男人,打不过。她掏出手机,悄悄摁下110,手指放在通话键上,随时准备按下。她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感知到危险,会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人影走近了,果然是个男人。男人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仿佛在给蔺暖阳一个缓冲的时间,而后走到她面前,问:“我可以坐旁边吗?”声音低沉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