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玖抽了大半的灵力用在将琴音传遍揽月宗上，以至于乔若欣的这一波攻击，身边环绕的音波未能及时拦下。
抚琴的手未停，几乎就在那气劲刺到自己时，莲玖身前才支起几道防护罩，堪堪将其拦下。
比起先前的游刃有余，莲玖现在的姿态倒是有些狼狈。
她也不在乎，一脸平静地将手下的最后一个音奏完，拂弦弹了个泛音。
乔若欣体内灵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她紧抿着唇，与莲玖遥遥相望，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亏她刚刚还对莲玖有所忌惮，没想到这人在音修一道只学了个皮毛。
从开始到现在，莲玖所展现的不过只是音修中的防守之道。
就从她只会将其用在琴音扩散范围，连用灵力增强音势都不会可以看出，莲玖在这一道上学的也不怎么样。
要不是她最开始被莲玖拉扯，白白浪费了诸多灵力，她再来一击，必能狠狠挫上一把莲玖的锐气！
似是知道乔若欣在想些什么，莲玖唇角轻勾，拂弦过后，原本清婉温和的琴声竟是骤然一变。
铮铮杀伐音乍响，场上的弟子们齐齐变了脸色，不自禁朝后退了一步。
明明没有发动攻击，可莲玖这琴音之中所带的威势，下意识地让他们心生退意。
莲玖体内的灵力往外运转得更凶了，灵台之上的七瓣莲花莹莹发着光，大量灵力随着莲玖的动作注入到她指尖，又经伏羲琴奏出直击人心，震耳欲聋之声。
杀机四伏，暗潮涌动，莲玖盯着面前的乔若欣，又好似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耳侧回响着的，是牧秋白在那山洞里的惇惇教诲。
琴音达到最高点的时候，那声音忽地换成了一声女子银铃般的轻笑。
似是有人附在莲玖耳侧，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按在应该落下的琴弦处，轻声开口：“阿玖又错了，是这里才对。”
莲玖垂眸，指下一摘，周身不断上涌的音波气势当即化作音刃，朝着还在发愣的乔若欣挥了过去。
乔若欣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抹灵力注入琴弦之上，忙不迭奏出防御的曲调。
可她太过仓促，拼尽最后一丝灵力也只是堪堪把莲玖这道攻击给挡下便软了身子。
这次是真的胜负已分。
莲玖琴音没停，但也没有再发动攻击。
只是这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琴音折腾的在场的弟子纷纷闭了听觉。
莲玖这像是单纯为了发泄般的弹奏，比她和乔若欣对战时的琴声还让人揪心。
明明上一秒还给人一种沉闷之感，下一秒琴声就变得急促高昂，磅礴的杀气扑面而来。
亲传院里的密室中，一位眼底如同一潭死水般平淡无波的女子，忽地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抬起了头。
两行清泪自她面颊上缓缓滑落，听着琴音的变化，她颤抖着想要起身，却又软软地瘫回床榻之上。
牧家是音修世家，牧家的儿女精通音律，古琴、萧笛、大鼓更甚至是一片竹叶，一只铁棒，他们都能演奏一二。
这远远传来的琴音，前半段的风格虽有细微差别，但大体上和她那多年未见的兄长如出一辙。
就连曲子，也是他兄长最喜欢的一首安神曲。
而后半段的琴声杀伐气极重，弹奏者的心中似是带着什么戾气，但又克制得极好。
听着这琴声，纵是弹奏者没有攻击的意思，却让人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了逃离的冲动。
颤抖着的手一顿，牧秋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逐渐亮了起来。
和兄长一样风格的琴声，兄长最喜欢的曲子，充满杀气但只用来威慑人的琴音，让人想要逃离的想法……
这弹奏者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或者，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牧秋水聚精凝神，想要仔细分辨莲玖的琴音，可没听多久，那声音就断了。
一切回归于平静，可床榻之上，牧秋水心中不断起伏的情绪，却久久难以平息。
莲玖的弹奏是被迫停止的。
原先总是冷静自恃，端得一副仙风道骨，温和模样的紫云长老魂不守舍地冲到莲玖身后，上前一把抓住了莲玖的手。
他声音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掩不住的担忧：“秋白！”
莲玖手下一顿，琴声骤停。
她转过头，对上紫云长老激动的面容，眨了眨眼：“紫云长老，我是天衍宗的南宫连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紫云长老眼底的光在看清莲玖的那一刻，悉数散去，就连面上的血色，也在这大起大落间变得煞白。
是了，他最为骄傲的弟子，那天赋异禀却性子温吞的弟子，那最有希望在百岁内飞升上界的弟子，早就在十七年前被人重伤陨落，尸骨无存。
瞧着紫云长老的神色迅速灰败了下去，莲玖的目光透过他，投向他身后一样匆匆赶来的乔廉恒。
不同于紫云长老在发现弹奏的人是莲玖后，心情就来了个大反转。
乔廉恒看向莲玖的目光中，却是更为警惕。
他看了眼已经昏厥过去的乔若欣，又看了眼莲玖身前的古琴，最后才和莲玖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对上。
就在乔廉恒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怀疑莲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的时候，莲玖朝乔廉恒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恶劣的笑容。
她将伏羲琴收回了储物戒中，从地上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语气轻快：“乔宗主，这一战，我赢了。”
听到莲玖这话，乔廉恒心中原本悬起的石头又放回了原处。
他故作平静地朝莲玖点了点头，伸手命人过去将乔若欣扶起送回亲传院后，才开口夸了莲玖一句：“后生可畏。”
莲玖不客气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黯然神伤的紫云长老。
听到她琴音后，他就一反常态，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方才还没看清她是谁时，紫云长老喊的那一声“秋白”让她很是在意。
瞧着紫云长老神态之中的关心不似作假，莲玖眸光微动，状似无意地朝紫云长老问了一句：“敢问长老，这位‘秋白’是何许人也，也是音修？”
“弟子修习音修一道常觉阻塞，若是这‘秋白’为同道之人，还烦长老为弟子引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