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子。”
景慈紧张的手心生出薄汗，他看着身前做工精致的红桌，耳尖泛红：“月妙人，我听闻您如今住在祁家客栈。”
舟子月点头：“嗯。”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人一多原本空阔的甲板便显得有些矮小，好在只来了大概二十位女郎，公子。
并不觉拥挤。
舟子月看了一圈船内就坐了两个熟人，一个景慈一个祁莲。
隔壁船这时传来嘈杂声，神识一探，果然发现祁鹿等人坐在那儿，凤容羽表情难看，凤紫熙不理会他的小脾气，与其余人把酒言欢。
这一船没什么气息恶劣之人，金空拍了拍怀中的小猴子，小猴子探出脑袋。
景慈一直思索着找什么话题与月淑女聊天，但似乎什么话题都太过刻意，太突兀，直到余光看见金空衣襟钻出的小猴子。
“咦？金兄，这是你收服来的？”
金空点头：“今日刚收的。”
景慈开口道：“没想到小时候听过的御兽师并不是传说，之前金兄驾驭野狼实在是神奇，让我等心中佩服。”
虎王哼了一声。
景慈见状立刻道：“还有虎兄的拳法，若阿夜知晓你今日过来，定然会跟来与你们打声招呼。”
猪小小转过身听着他们聊天，她来的晚，对大人与空哥虎哥的经历很是好奇。
虎王询问：“阿夜今日去做啥了？我记得他不是贴身保护你的吗？”
景慈苦笑：“景安国来了消息，让他回去。”
金空看着他：“阿夜什么时候走的？”
“酉时，宴会开始前收到的通知，我见信中情况紧急，便让他先回去。”
几人断断续续的聊着天，舟子月端起茶杯撩开半月纱轻抿一口，四艘船并排行驶，岸边搭建的舞台此刻灯火闪烁，舞台上的舞女舞郎身姿柔美，潇洒。
湖中央的布景也看清楚了些，两位长相相同的男女，女子抱着琵琶，男子穿着薄如蝉扇的丝衣，一举一动皆是诱惑。
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是！实在是！
怎么不早点跳！
祁莲坐在第一位，正满脸笑意的与周围贵女聊天，大体都是请教祁莲如何驾驭房中夫侍等等，聊着聊着话题便偏向成人。
船内有人醉了，大脑混沌，嘴上说着胡话，跟来的侍仆听到后吓得睁大双眼。
有人借着酒胆冲向心爱之人面前表达心意，告白之声诚恳，闻者动容。
隔壁还有要跳船过来的。
天边缀满繁星，月色皎洁，湖面清幽，大地沉睡，美人摇曳生姿，大片丝衣伴随着动作起伏。
实乃，醉生梦死。
江阳郡。
血月升天，大地塌陷，裂纹遍布，断手断腿者挤满平地，哀嚎声，悲鸣声，哭泣声。满目狼藉。
“娘，你杀了我吧，我好，痛。”
“孩儿，别睡，娘求求你别睡。”
“爹，爹，爹。”
“.....我......别，别管我了。”
“求求你，让我死吧。”
这种哭嚎声整整持续了快三个月！
白虎州刺史白仁面色青黑，鬓间生白，精神萎靡。
他看向报信官，声音嘶哑：“这里的情况，已经等不了了。来人，通报士兵，下令停止搜索，药材统统熬了！”
一旁的亲信同样面露苦色：“大人，歇一会吧，您已整整五天没合眼了。”
白仁捏着眉间：“我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地底百姓的哭嚎，数不清的尸体堆在我面前......”
他神色痛苦：“士兵们的疏导每天都要进行，若是有承受不住的立刻换下来。”
“好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亲信拱手告退。
白仁看向帐篷顶，百姓的惨状不断侵蚀着脑海，饶是上过战场的他都不忍，更何况是亲眼看见家人埋入地底的百姓！
还有士兵。
从他带着士兵赶来救援时，多少士兵麻木，癫狂。
亲耳听见百姓在地底的声音逐渐衰弱，何等悲恸！
亲眼看见亲人伙伴被大地吞没，何等恐怖！
求救的百姓就在眼前，却根本救不出来，何等绝望！
帐篷外被救出的苟延残喘的百姓一心求死，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心灵上的折磨。
这等压抑的气氛，他不知道他的士兵们还能撑多久。
白虎州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天这般惩罚！
眼睛酸涩，他揉着眼睛，走出帐篷。
哀呼声如梦呓般钻入脑海，帐篷外并未有士兵看守，白仁看着天空，他想骂，想恨！
可他骂谁？恨谁？
江阳郡救出来的百姓，即使活着，他们的未来呢？
残疾的身体，绝望麻木的心情，梦魇般的地动画面，会伴随他们一生，深深嵌入他们的骨髓，脑海！
白仁攥着拳。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速度很快，还以为是眼花。
直到那流星突然绕回，向他冲来。
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东西，瞪大双眼。
在看清那竟然是一艘草船时白仁揉着眼睛，再次睁眼就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看着他，这兔子双眼竟然是蓝色的！
“人类。”兔子开口说话，“我们是奉月大人之命前来相助的。”
黑菱看着眼前男人痴呆的表情开口：“怎么回事？没睡醒吗？”
猴七摇头，二十三艘草叶船落地，跟来的人类闭口不言。
王承志上前一步：“大人，我们是从龙城郡来的，孙继扬孙大人，宋江武宋大人您应该认识吧？”
白仁仍一脸呆滞，表情像是看到什么大恐怖一般。
王大柱挠头：“不会是吓到了吧？不应该啊？唉？白虎州刺史可在？我们在天上看见了布旗。”
王清妍灵机一动：“应该是受伤了吧！给他喂点这个！”掏出一枚小圆糕递给离得最近的王有田，王有田上前将小圆糕塞在他的嘴巴里，这小圆糕香甜松软，入口即化。
王有田怕他咽不下去还用随身带的水壶喂了两口水。
小圆糕下肚，白仁两眼发黑，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