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直到落日时分,厮杀声才暗淡下去。
凉骑如潮水般退去,黑色的狼旗依旧高高飘扬。那日苏的眼光在战场上一遍遍的扫视。企图能找到一个薄弱的地方可以一举突破。但是厮杀了一日之后,用尽了各种战术,包括数次佯攻之后,还是无奈的退兵了。
看着南朝步卒的阵型在撤退的时候也是丝毫不乱,这位北凉的老将心里也是颇多感概。这才不过十几年,当年自己一路挥军南下追击的时候,南朝的大军那里有半点抵抗的勇气。
可是如今,这些步卒竟然都可以和数量相当的凉骑正面对抗,厮杀整日而不见丝毫要崩溃的迹象了。当年的南朝军中也不是没有人才,那些零星的抵抗,也是让自己有所耳闻的。
但是军魂似乎是不存的,个别人的勇武对于如山崩的局势来说,无异于崩腾洪流中的一叶孤舟,最终的命运大都相同,无论是钓鱼城还是襄阳城!
“收拢兵马,准备来日再战。”那日苏打马回营的时候,晚霞已经漫天了。
而清晨时分出营的数千朱雀卫,在这一整天的激战里连身影都没有出现过。此时都还在临时的营地里呼呼大睡。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席地而卧,不过是军中的将领们才有几顶不大的军帐。为了追求机动性,大军所带的物资本就不多,好在天气尚温,席地而卧对于这些在荒郊野外待惯了的军士们来说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这连日来的奔波,让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日暮的鸣金声悠悠的传来,听在这些又鼾睡了一个白日的军士们的耳中,也有些不太真切。
“宇文将军,凉军退了。”宇文空身边的亲卫小声的提醒着自家的将军。亲卫只觉的将军近日的举动或者是军令,都有些不台能理解。明明出营后,也是寻一块山坳里倒头大睡,何不在营中的军帐中昵。
明明是下达了今日不出战的军令,大军都在休息,自家的将军倒好,只带上百余名亲卫跑了数十里路,在这个小山头上远远的看着纷乱的战场,如此的距离,恐怕连敌我都分不清吧,若是在遇上凉军的大队探马,只怕自己麾下的这一都百骑,也没有几人能顺利突围的。
“哦!是吗,那我们也回去吧,明日再来。”宇文空被自己的亲卫都指挥的声音惊醒,眼前的战场上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将军,凉军败退,我们何不派骑兵突袭一番,或可一举击溃对方也未可知。”都指挥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远远的看着凉军主动撤出了战场,连地上躺着的伤病也不管不顾,颇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呵呵,凉军虽是主动撤出战场,可是并无败象。今日的厮杀不过是开胃小菜,若是轻易的将我们这数千起兵投入战场,最多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殊为不智,还是看几天战况再说吧。”宇文空呵呵一笑,一句话说完,便打马下山了。
双方的对峙和正面的厮杀,毫无新意。不过是每日清晨玄武卫布阵,而后凉骑不断的骚扰式的进攻一番。到日暮时分,双方收兵,若不是每日战场上都会丢下数百具尸体,和满地的血腥,都快让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操练罢了。
而远在潼川对面的利州城内,自立为汉王的年轻人傅文山最近却闲的有些发慌。前几日还每日的出兵操练,或是出城不断的逼近有一万凉骑驻守的潼川城。但是在三日前,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汉王,我军虽然占据了大半个利州,人口也有将近百万,但是我们此时千万不能生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啊!万一朝廷的大军战败,朝廷最多是再次退出蜀中,可江东之地上依旧还有几十万大军在。而我们就不同了,凉军赶走了朝廷大军之后,必然是要对我们下手的。
以我们军目前的战力,单独对上凉军,虽短时间不虞有变,但是利州尤其是兴元府,都是易受夹击之地。尤其是在大江被朝廷水师牢牢控制住之后,这里就是蜀中凉军与他们王庭联系的唯一一条北向的通道了,一旦朝廷大军退出,,那日苏这头老狼势必会引来王庭的军马两面夹攻我们。
那时候,我军的胜算又能有几成,汉王心里恐怕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利州城内的一座大宅院内,汉王帐下首席谋士范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无动于衷的一军主将。这位中年儒生的心里也是心酸莫名。
一向杀伐决断的汉王,为何有这般突然的转变,自己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前几日还好好的每日出兵给远在潼川的凉军实际施加压力。这几日怎么就突然转性了一般。
主座上的傅文山,一言不发。其实范禹说的道理,自己心里也是明白。但是自己心里的疙瘩,是需要鲜血才能冲洗的干净的。尤其是朱雀卫的鲜血。如今机会来了,自己又怎么能轻易的放弃?
五千人马,虽然不是冯哥亲至,但是有那位在剿灭山匪之战中“功绩”颇多的李文朗以及宇文空两人,也足够了。心里有如此计较的傅文山,那里听得进去麾下的苦苦劝谏。依旧是每日在城头上巡视一番,更是不准一兵一卒出城。这让驻守在潼川的凉军万夫长颇有些郁闷。只得将情况详细的报于成都附近的那日苏。正感觉手头兵力有些不足的那日苏收到书信,心情大好。
看来这义军和南朝朝廷的大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之前还后悔自己送去的金印等物打了水漂,现在看来,还是起了作用的。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小心翼翼的只调五千人马南下?于是一纸军令,让驻守潼川的大军,立即秘密挥军南下,直奔南朝大营的东测,等待时机。
而朱雀卫的五千骑兵,也正好在这个方向上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