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交流,两人之间那点无形的隔阂一下子就消失了,少了那份别扭感,现实中两人的感情很快水到渠成,步入正轨。
时空局发的房子岚尽月也去看了,巧的是就在银半殇楼上,结构布置都差不多,岚尽月在网上下单了很多东西,准备好好布置一番。
“要不咱把两家打通怎么样?楼上楼下多方便啊。”银半殇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搭在她肩窝看她买东西。
岚尽月划拉光脑的手指停下,故作为难:“啊?不好吧?虽然就是一划拉的事,但未来咱们要是分开了那多……嘶!”
还没说完,岚尽月的耳朵被狠狠咬住,她缩了一下,赶紧求饶:
“错了错了,老婆放过我,我胡说八道的,啊!”
“别咬别咬……”
闹了好一会儿,银半殇松开嘴,在她耳边阴恻恻道:“还说吗?还开这种玩笑吗?”
岚尽月脑袋摇的飞快:“不了不了,我恨不得永远和你在一起,死都不分开!”
“最好是这样,要是你敢丢开我,呵!”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只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岚尽月一哆嗦,扭身把人嘴堵上,直把他吻的浑身发软,眼神迷离。
岚尽月捧着他的脸语重心长道:“乖乖,那些危险想法想想就行,可别实践呐!”
银半殇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眸子,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她的话,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岚尽月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勾唇。
……
来到时空局第五天,两家打通成上下楼,两人把卧室和书房搬到二楼,改装了个衣帽间、画室和琴房,两楼阳台都养上绿植鲜花。
一楼则留作客房和影音室,之前的主卧改装成健身房,餐厅对面还装了个吧台。
第七天,岚尽月在银半殇的陪同下来到时空局大楼,发消息给迦茗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主控室的迦茗心情复杂,但还是给她操作了程序。
岚尽月闭上眼,整个人沉入深度意识,面容恬静,但旁观的银半殇不知为何,心里头总隐隐觉得不安。
……
禹城第一医院住院部。
又是新的一年,外面爆竹声声,医院里则是一派冷清。
除了值守的医生护士,看不见什么人。
【小月月,你到了。】是520的声音,太久没听到了,岚尽月还愣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了病床上闭着眼睛的自己。
准确来说,是面容苍白,身形瘦弱,刚刚失去生息的“岚尽月”。
病房里的电视刚好传来一声“新年快乐”,窗外不知是谁花大价钱放了漫天的绚丽烟花。
而岚尽月多一秒都没撑住,逐渐冰冷的躯体与满室冷寂,和这喜庆的节日格格不入。
岚尽月飘到病床前,细细打量起自己来,发现这具身体除了苍白还是苍白,除了瘦弱还是瘦弱。
她扯了扯嘴角,灵魂体的嘴唇竟然能看出一丝苍白。
520缩在空间默默看着,精神有些恍惚,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更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机器,想安慰别人这件事究竟合不合理。
在这时,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个护士医生,岚尽月仔细看过去,发现都是熟悉的面孔。
现在这些人,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可怖了。
她看着那个总是严厉地不让她干这干那的医生悄悄红了眼圈,看着那个总是给她塞杏仁的护士姐姐慌乱地擦去脸颊上的泪。
一瞬间,竟觉得往昔的记忆变得好模糊。
他们把她的身体运出病房,她想了想,还是跟在他们身后。
病床的滚轮滚过大理石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最后停在电梯外面,等电梯门一开,里面突然冲出一个身影。
花白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身躯,看见病床上被遮盖的身躯时,立时伏在上面失声痛哭。
岚尽月觉得胸口闷痛起来。
她无意识抚上心口,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
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她忽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她站在医院的缴费窗口,旁边排着长长的队伍,而她旁边,是方才看见过的老人。
她眼睛微眯,听见窗口的工作人员和老人确定:“老人家,您要给1520室的岚尽月缴费是吧?”
“对。”老人面容沉静,声音慈和,身上的穿着不扎眼,但能看出价格不低。
“好嘞,奶奶这是这个月的缴费单您收好。”小姐姐递给老人一张收据,老人接过,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岚尽月还沉浸在刚才那句话里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跟在老人身后,等再回过神,她和老人家站在一间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睡着的自己。
她看了眼眼神慈爱的老人,又看了看“岚尽月”,又看了看老人,最后视线落在那张收据上。
上面写着这个月的缴费金额:元。
她还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这陌生的一幕幕让她不知所措,脸上露出几分茫然,而心底深处,则是不断泛起阵阵寒意。
这真的是她吗?还是说,其实是平行世界的她?
平行世界有一个她,有另一个故事,很正常,对吧?
虽然这样想,但她却知道,时空局 有可能出现这种错误,把她投入错误时空这种错误实在太低级了,他们不屑犯。
可她现在却巴不得他们犯。
因为,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想起来吧,岚尽月,你该想起来了……
有声音自虚空传入耳中,岚尽月一怔,什么意思?她要想起什么?
她愣神的空档,场景倏然转换主治医师办公室里,母亲正在询问关于她的器官是否可以移植使用的问题。
岚尽月听着,脑中犹如被狠狠敲了一棒,某些一直被她忽略,或者说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细节瞬间明晰。
是了,是了!
那天的梦里为何只有母亲和弟弟?
因为她那天是来当说客的!想要她这即将凋零的身躯捐献出一个尚且完好的肾脏!
甚至那个人就在她楼下的病房里!
可是,她就出现了那一次啊……
而弟弟……
她身上阵阵发寒。
岚尽月没回过神来,脑袋忽然一痛,直接失去意识。
……
第十天,岚尽月还没有醒,银半殇在主控室散发低气压,迦茗几人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禾矜扶了扶眼镜架,故作镇定:“阿银,岚小姐现在还不愿醒来,你先冷静点。”
他说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嘴有自己的想法,一张开就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
银半殇闭了闭眼,手背上青筋暴起,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境。
“送我去。”他说:“送我去,她的世界。”
禹城第一医院住院部。
岚尽月依旧游魂似的往返在医院走廊,神情麻木,两眼无光,那天的画面一遍遍在她眼前上演。
原来愿意一直砸钱养着她的人不是父母,而是素未谋面的外婆;
原来她出生就被确诊严重的心脏病,根本没活过成年,甚至还曾多次被丢弃,是外婆一次次把她捡回去的,不过就因为她的一句呓语,外婆就心甘情愿把功劳拱手让出,只是要求那个人有空来看她。
原来她曾一遍遍想念的回忆,都不过是017为了让她好好做任务,给她织就的梦境。
所有的甜蜜,所有的念想,都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想,一切的一切甚至都不是一个谎言,不过是017对她的怜悯和利用。
这个真相她宁愿不要知道,可是,她又不想继续自欺欺人。
想起来,想起来又有什么不好?
她神情呆呆地跟在老人背后,忽然泪流满面。
她多傻啊,一直以来谢错了人,也念错了人。
老人在走廊椅子上坐下来歇脚,她猛地跪在对方面前,结结实实给老人磕了三个头。
而后站起来专注地看着老人的样貌。
这张脸,她以后要牢牢记住。
她轻轻坐在老人旁边,试探地朝老人那边依偎过去,低低念了句生涩的“外婆”。
老人无知无觉,面容沉静依旧,慈和依旧。
岚尽月的眼泪再度决堤。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身,微微仰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嘴唇微颤,下意识捏住旁边老人的衣角,声音低微的几乎听不见:“阿殇。”
银半殇微微俯身,伸手给她擦干净眼泪,眸光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像是揉碎的星河。
“回来吧,好吗?”
他道,手指克制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鬓角。
那里,已然染上霜雪。
他眼眶微微发红,脸上却依旧笑着:“我们明天见,好吗?”
岚尽月眼睛猩红,看了他许久才哑声道:“好。”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飞速倒退、模糊,直至他们进入一个完全静止、空荡的世界。
岚尽月羽睫轻颤,微微抬眸,一双琉璃目清晰的倒映着他的样子。
她保持着刚才坐在椅子上,扭转上半身的样子一动不动,连捏衣角的动作都没变。
眼底的光隐隐崩溃。
银半殇一把抱住她,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你说过的!岚尽月,你说过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死都不分开,你别想食言!”
岚尽月一言不发,银半殇语气脆弱,神情却带上一抹狠戾。
“阿岚,我只有你,你不能再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阿岚,你也心疼心疼我吧好吗?”
我不同意,绝不!
休想丢下我!
“师尊,你曾经弄丢我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静默半晌,岚尽月终于动了,双手颤巍巍回抱住银半殇的腰,呜咽道:“对不起……我爱你。”
银半殇眼睛微微睁大,怒气半消未消,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终于颤着声音回道:“我、我也是。”
“我爱你,以我的生命起誓。”
我向你献上我的忠诚,直至灵魂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