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临府是郢市一处别墅区,占地极广,房价奇高,曾一套房子炒出七个亿的天价。
邬绯月去凤凰大道是为了那边新起的一项工程,据说要打造成专为别墅区服务的集商业、娱乐、教育等为一体的全能街区,分为十三个区,以别墅区为中心,辐射到周边地段。
而其中一个区的建设工程,之前是由裴氏负责的。
也是从这里回去的那晚,裴氏夫妻在路上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阳光明媚而热烈,伴以徐徐微风,不骄不躁。
邬绯月下车,在裴氏负责的区域四处转悠。
半山别墅,主楼。
裴钰骁在房间内慢慢平复了心情,有点忐忑地等待邬绯月的到来。
等啊等,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裴少爷,方便进去吗?”
裴钰骁眉心微动,盯着房门,缄默不语。
管家在外面不明所以,想了想,他道∶“裴少爷,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家小姐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一些甜点,送来给你尝尝。”
继续沉默。
裴钰骁盯着门把手,思维发散。
他不过那么随口一说,邬绯月竟真的吩咐给他做,就真那么上心?
他按了按腹部,拧了拧眉,还是扬声道∶“进来吧。”
他看着管家一脸和善地推着车走进来,心底宽慰自己∶没事没事,自己在这走不了,邬绯月给他提供吃食,甚至他需要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吃就吃了,总不能饿死在这吧?
而且每天百无聊赖,吃点东西可以打发时间。
这样想着,他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但脚踝处冰凉凉的触感却时刻提醒着他的处境,他心中又紧张,又羞愤,却努力维持着优雅,对着笑容可掬的良叔矜持地点点头。
这么长时间,除了邬绯月,良叔是他见到的第二个人。
良叔笑容深了一分,放下东西后又推着车出去了。
门重新关上,裴钰骁这才松开揪紧被子的手,松了一口气。
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桌子上,上面整齐摆着十二个一样大小的瓷盘,每个盘子里都放着卖相极佳的甜点。
除了有常见的蛋糕、曲奇饼、意式冰淇淋,还有古色古香,经常会在影视剧里看见的糕点。
最前面放了一个空盘子和一套餐具,还有一杯撒了干桂花,不知叫什么的乳白色饮品。
他伸手拿过叉子,开始一个个品尝过去。
他动作慢慢的,将每一样甜点都吃了一点,好像在证明什么似的,饮品喝了一半便停止了。
他半靠在床上,拿了本书安静地看,阳光透过玻璃门,淡淡的光线落在身旁,他整个人好似笼罩在朦胧轻纱中,静谧温柔,像一幅美好的画。
晚上,邬绯月也没有回来,裴钰骁捏着勺子,一个人慢慢吃着晚饭,却总是莫名发起呆来。
翌日早晨,半梦半醒间,裴钰骁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整个人也十分沉重,他下意识握紧了拳,眼珠转动,拼命将粘了胶水似的眼皮睁开。
入目,一束刺目的阳光激得他眼圈发红,眼底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打量起四周来,见到的却是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房间,方才在睡梦里如影随形的视线仿佛只是他的臆想。
他一瞬间竖起的浑身尖刺又一瞬间瘫软下去。
他翻身下床,一步步走进卫生间,清晰的金属碰撞声令他心情躁郁。
十五分钟过去,时间显示八点,门外准时响起敲门声,良叔和蔼的声音随即传进房间里,隔着墙,细微的令人听不真切。
“裴少爷,醒了吗?”
“……我让人送早餐来。”
裴钰骁心底无端漫上几分羞耻,默不作声地回到床上后,这才开口∶“进来吧。”
外面的人应声而入。
摆放到面前的餐食甜点看起来十分美味,裴钰骁目光扫过去,停留在了角落那碟蛋糕上。
也许是他对蛋糕过于关注,良叔察觉到,连忙解释∶“这是另一位甜点师做的,裴少爷可以尝尝。”
裴钰骁微微颔首,怪不得他感觉和昨天的有很大不一样。
花样多,有新意,和昨日的中规中矩完全不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换人,难道这种站的更高的豪门都喜欢无限细分工作吗?
他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堆有的没的,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
饭后,他拿了一本书,安静地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看。
一页一页,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一页,而楼下的引擎声也让他回神。
他看了一下时间,快要12点了。
他把书放在腿上,侧头往下看去。
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轿车转了个弯,往别墅后的停车场开去,而从车上走下来的女子,正一边揉着眉心往里走,一边和良叔说着什么。
他搭在书页上的手指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抓着书又回到了床上。
他绷着身子靠坐在床头,本以为很快就能听到开门声,却出乎意料的一直没有人来。
他看不进去书,便将它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心里渐渐焦躁,拽着被子又躺了下来,在被窝中翻来覆去,又总是神经质一般盯着门把手。
终于,实际上过了二十分钟,裴钰骁却仿佛过了几个小时般,昏昏欲睡之际,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倏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来,眼底残余一丝迷蒙。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有一瞬间的烫灼。
邬绯月进门的动作一顿,大脑里暴风过境,确定自己没做什么事后,才一脸淡定地走了进来。
“你怎样才肯放我走?”他本是想问她昨天去哪了,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话。
这长时间的囚禁,长时间地切断他与外界联系,只有她一人陪伴的做法,让他有种对她生出些许依赖的错觉。
邬绯月霎时脸色阴沉,大步靠近床边,掐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两人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想走?”邬绯月声音冷沉∶“裴小少爷是不是太天真了?落在我手里你还想走?”
裴钰骁心里沉了一下,垂下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承认当初……是我的不对,如果你想报复我,可以直接在我身上捅回来,我绝无怨言。”
“但是,”他抬眼看她,眼眶红红的,眼底含着一片盈盈水光∶“不要和我玩什么情感游戏,对我不公平。”
他眼睫轻颤,那泪水仿佛就要流出来一样,欲落不落。
邬绯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没想到裴钰骁会突然转变策略,使这么一招。
她脑中嗡鸣一声,冷声问∶“你说我在玩弄你?”她一副被人辜负的模样。
裴钰骁沉默,无声认同她这句话。
邬绯月气笑∶“你想得美,自己送上门来还想我放你走?做梦比较快!”
裴钰骁哀伤地看着她,眼一眨,泪珠似珍珠滑落,从他脸上一路滚到下巴,又滴落在衣襟上。
睫毛湿漉漉的,沾着细小的水珠,眼角绯红,又柔弱又可怜。
这下邬绯月是真的确定了,这家伙是真的换了策略。
他当时被几个保镖揍得起不来时没有哭,被囚禁饿了几天没有哭,关的生病也没有哭,现在倒好,供他吃喝,天天舒舒服服躺着就行,他却哭了?!
原本还一脸凶狠,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的,现在却莫名其妙哭得惨兮兮的,说不是阴谋她都不信!
事实上,裴钰骁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邬绯月这个人不吃硬,说不定软路子更有用,而且他一向知道自己长的好,要是真刻意利用,说不准还真能哄一哄她。
毕竟她看起来确实对自己一往情深。
要是能利用一二……
他思绪飘忽,无意识地咬了咬唇,柔软粉嫩的唇瓣染上几分嫣红,邬绯月眸色微变,咬着后槽牙在他耳边挤出几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做了你?”
她另一只手扶在他的后腰处,像是配合她这句话,指尖往下移了几寸。
来啊,飙戏啊。
裴钰骁立时回神,用力推开她,像看变态一样看她一眼,烦躁地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可恶,这人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