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夜化身为黑衣魔神。
步履轻盈,不沾染丝毫的凡尘俗气,脱胎换骨的清爽,宛若新生的婴孩,肌肤都在吞吐精华银辉,心态祥和平静。
一步踏出了万千山河,倏而,置身在一团迷雾之上,迷蒙混沌的天地,笼罩在沼沼云朵之下,让他不自觉驻足。
隐隐的,来自内心深处的一种躁动,仿佛天生的本能,把他的思绪接引过来,地下埋葬着有让他灵魂渴望汲取的秘藏。
“究竟是什么地方”,宁夜暗自忖度,不过处于虚幻的异样空间,随心所欲不受拘泥,也就没什么忌惮,当下迈步而去。
越靠近,心中的悸动越感强烈,恍若奔走在沙漠中,清水悦耳的诱惑,宁夜不知所以,却不妨碍他踏着虚空降临。
如饮甘露,鼻息间两道小龙在游走,白色雾霭甘甜,沁人心脾,如芳华醇酒,溢出的香气清澈并无混杂。
呆立了半刻,即便没有深入,也顿觉的精神振奋,颓废一扫而清,耳聪目明,神色轻灵。
不过,这并非最终的源泉,宁夜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吸引力,在蛊惑着他的心灵,随着期盼,不断深入。
俯瞰空荡荡的浓雾,分不清也辨不明身处在何处,循着直觉前行。
渐渐,周边的云雾有了轻微的涌动,未知的力量在推动着,沿着漩涡在流转,细密的毛发能够感受到一丝的清凉。
随着靠近,涌动的厚云不再掩饰,激荡翻滚如油锅,中央处隐约透着颜色,绿涔涔的看不真切,所有的变故都源自那里,是为漩涡中心。
不知怎么的,油然而生一股厌恶,宁夜皱眉,强行压抑住,不自觉的挥动衣袖,朝着面前的朦胧扫去,霎时风卷残云,吹散了障目的阻隔,尽收眼底。
“嗯?”
宁夜轻咦,脚下一团绿色如蝼蚁,在天地法相的身影映衬下,显得冷清单薄,不可谓不羸弱,他心中存在一股念头,只要自己一脚踏下,便可主宰其生死。
那绿意惨然的光团,浑身散发出的腐朽阴暗气息,玷污着周边神圣的烟云,不仅如此,更是毫无顾忌的剥夺,攫取那充满生机的源泉,修复己身。
愈发壮大,肉眼可见的光团在逐渐凝实,原本早已稀薄的魂魄,枯木逢春,在遭遇了严寒的摧毁后,迎来暖风。
宁夜有种奇异的感觉,身体中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契机在不断的流逝,好似原本属于自身的因果被强行摘取,滋润了另一尊生灵,一丝虚弱感似有还无,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身下的怪物给了他仇恨的憎恶,恨欲不能抹杀而后快,暗黑色的瞳孔不受控制,衍化出七曜晨星,璀璨明亮,沿着玄奥的途径移动,最终形成一幅古图,并随之而荡出恐怖的气息。
“咦?”
这一声疑问并非来自宁夜,而是出自老鬼,通过剥夺精气,已然修复了半个身躯,只待片刻之后,还原了腿脚,便可进行最终的计划,夺其神志,控制其心神,焕发出新的一生,活出另一世。
就在老鬼沉浸在尘世的美好幻想时,蛰伏的魔神也在悄然降临,在静静的注视。
衣袖轻轻摆动,迷雾尽散,待老鬼察觉到周身精气不再浓郁时,发出了一声轻咦,瞬间神志归于本尊,一股骇然的气息就在不远处驻足,恐怖极其,仿若洪水猛兽之于蝼蚁,毁天灭地的不可抗拒力量充斥。
老鬼重新凝聚的魂魄差点崩溃,抬眼观望,便看到黑衣飘动,立身在天地间的一道身影,深邃的魔瞳在吸扯,抬起一脚向他踏来。
“你……怎么会!”
老鬼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发出嘶吼的颤栗,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激烈碰撞,瞬息临身。
不愧是修行了大道行的鬼物,在经历了那一刹那的失神后,急速做出了反应,激射倒退数里,勉力逃脱出去。
整个云海在那脚下乱成一片,“砰”的响动,如同踏在了大地上,被这股冲击下,气浪乱流仿若道道苍龙,朝着八方天地奔涌。
冥冥中的指引,一道粗壮的激流擦过狼狈的老鬼,斩掉了大半,搅碎了躯体,好不容易修复的褴褛精魄,又回到了初时的萎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我……”
惨哼声来不及扩散,老鬼七魂丢了六魄,不见往昔的厉色,天生相克的宿命,生不出任何的反抗,此时奔命是他心头唯一的奢求。
快到了极致,在虚无的空间中,撕裂了一道水帘,逃离了原以为是净土的地狱。
那边二黑在焦急等待着,在石台清凉的侵入下,宁夜已是有了好转,这让他大感安慰,正打算起身寻找出路时,却意外发现宁夜的眉心闪过银光,明灭不定,如风中烛火。
“小夜子你咋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突兀的,宁夜眉心光亮透出,从中撕开了一道竖眼,绿芒射出,之后缓缓闭合,只余浅浅的血痕在流淌。
宁夜双眸徒然睁开,意识回到了尘世,清晰的感知到老鬼的逃离,还在眼前惊魂未定。
漂浮在近前的寸许阴灵,大口喘息着,回首望着宁夜,惊诧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那尊生灵的前影?”
小心戒备着,宁夜并不知所以,对于询问也是漠然。
二黑惊喜,避过老鬼来到宁夜近前,不放心道:“小夜子你没事了吧”,另一边,谨慎盯着绿团,怒目而视。
“喂,老鬼你是茅厕里的苍蝇吗,没完没了啊!”
无视二黑在旁聒噪,老鬼紧盯着宁夜,虚无的灵体转动眼睛,思索了片刻,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对,仅仅是一抹虚影印记,无尽岁月不可能留存至今”。
相隔了世代的迁徙,他也是借助唯一的机缘,残存至今,若非掌握天道,谋测机缘,也不会得此巧合,借以解脱。
只是如今,未修复的灵体重又遭遇重创,之前的心机徒劳无功,虽然可以预测到宁夜的眉心内只是一道印记,但他再也经不起变故,事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
二黑喋喋不休,却不知危机如今并未散去。
“小子,骂够了就轮到你了”,老鬼话锋一转,阴测测的盯着二黑,诡异笑道:“虽然根骨卑劣,但仍不失为暂时寄居之所”。
“什么狗屁东西”,二黑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根本没有理会老鬼的所作所说。
倒是宁夜,醒转过来之后,乍听老鬼言语,顿时惊惧,高声疾呼:“二黑,小心!”
“嗯?咋啦”,二黑懵懂,愣神了片刻。
果不其然,之前的情景重现,似乎忌惮于宁夜那莫名的身影,此时转换目标,对准了二黑。
无法阻止,这一次即便宁夜有了心理准备,也不可能有所延误,彼此差距太大,而他只是凡人,而不是那尊圣灵。
同样的位置,并未因人而异,眉心处存有别样的洞天,宁夜自身的经历,感受到那样的世界,一瞬而逝去,神秘充满未知。
“老鬼你大爷的……”
二黑瘫坐在地上,咒骂戛然而止,被老鬼破如了眉心,发生了闷哼。
和之前宁夜的境遇迥然不同,二黑似乎没有多余的苦难,云淡风轻,一切恍若平静。
“嗡”
不多久,传出一阵梵音,悠远缥缈,禅意宁静致远,来自空洞的洞穴,闻之让人心境平和,堪破红尘万丈的佛陀在吟唱不朽,透出深意。
一道光晕散发昏黄,盘桓在二黑脑后,透着出尘之意,亦如石亭中的异象。
白虎主杀伐,刚烈勇往,镇压世间鬼魅邪妄,压得老鬼几乎身死当场,而佛性光辉照耀,亦可驱散邪灵,两者都是阴灵的克星,巧合或许是注定。
“啊,我泥大爷的!”
悲鸣哭号,即便以老鬼的心性,也发出了悲怆的怒叫,浑身颤抖着冒着白烟,被破出二黑体外,只想骂娘。
“直娘贼,老秃驴你也来凑热闹,等我出去非把你们门庭杀绝,断了香火不可”。
能把老鬼气的发抖,脑后生烟的的景象,可见遭受的打击之恐怖。
那边二黑仍旧在散发着普度的佛光,将洞府照耀的一片安详,不断侵蚀老鬼的灵体,不死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