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安欣心里有再多的疑虑,也在低头望见师父的遗体时失声了。
至于师父杀徐江是为了帮人灭口,还是救援人质……警局同事们已经给出了定论。
“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安欣低着头,嘴唇嗫嚅,但很快,他迎着李响逼人的目光,语气越来越坚定,“我不想去挖出师父是罪人,我也不愿意相信师父就是那个内奸,可徐江是什么人,我们跟在他后面这几年,排查得一清二楚!”
李响绷紧嘴角,微微向下。
“咱们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身上穿的警服,对得起咱们立过的誓言!”安欣紧盯着对面的人。
李响严肃的神情有些松动,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在眼神上移时,与不远处的顾曜对撞。
顾曜耸耸肩,并未给他什么指示。
像是在等他自己做选择,是要背着师父的死卧底,还是现在就揭开赵立冬的假面?
李响清醒过来,避开安欣的目光。
不能让师父白死,说了又怎么样,凭安欣凭自己,和上头的人对着干,没人能有个好下场,安欣也不例外。
他不想拉安欣下水。
李响冷漠地说:“师父没有说什么,安欣,你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想立功劳,就自己去找,别踩着师父的尸骨上位。”
张彪等人正好听见这一句,张彪鄙夷地望了安欣一眼,拉过车门,“安局说了,现在回警局。”
警笛声呼啸而过。
即便安欣认为这件案子疑点颇多,但法医的鉴定报告摆在面前,连孟德海和安长林都帮不了他。
孟德海叹气道:“该做的调查都做了,没有新证据,上头又催着结案,不管是黄翠翠案,还是这次的钢铁厂案,都要有个结果了……”
安欣不甘心,简直要咬碎了牙,“孟局,黄翠翠是徐江杀的,可她的肾去哪了,柴敏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徐江背后肯定有个大靠山,定案?怎么定案!还有师父,他”
孟德海摆手打断他,“安欣!”他不轻不重斥责了一句,“领导的事别瞎说。”
孟德海意味深长地说:“就在市局大会上,赵副市长亲口承认了,他的一位远房亲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打着他的名号和徐江做了交易,做了肾脏手术,整件事情,咱们的赵副市长全不知情。对此,常委会已经决定下达严重警告处分。”
“安欣,你说,黄翠翠案能不能结案了?”
安欣满心愤怒,“严重警告?这可是一条人命!”
他冷笑,“赵立冬说他不知情,领导们竟然信这种鬼话?没人反对吗?”
“原本常委会只是决定党内批评的,倒是林市长出来说了两句,改成了严重警告处分,赵立冬往走的路算是暂时被截断了。”
孟德海长叹一声,“至于更重的惩罚,唉,他那个远房亲戚出来认罪了……”
安欣不自觉攥紧拳头,短指甲在他掌心掐出深深的红印。
孟德海看了一眼安欣的表情,坐回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长林见状,无奈摇摇头,叹息道:“省里下的调令,是等结案后,我和你孟叔就要调出京海市公安局,你这种性子要改改啊。”
安欣早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安叔……”
安长林笑道:“怎么,我和你孟叔是升职,好事啊,你看着倒像要哭了,”
他拍了拍安欣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想要惩恶扬善,改变京海的局面,但赵立冬不是个善茬,还有省里,安欣,最重要的是你得保护好自己。”
“林市长和赵立冬是两派,必要时可以去找他,对了,你那个暗线,叫Y是吧,是个好手,局里的人调查过这些匿名手机号,半点痕迹没找到,”说到这里,安长林无奈笑了笑,“越说我怎么越放心了呢。”
孟德海也笑了。
安欣迎着两人的笑意,面上也跟着笑,心里却沉甸甸的。
说是升职,但明升暗贬,实际权力反而比不过京海公安局局长。
安欣知道孟叔安叔调职之后,京海的路会更加难走。
赵立冬,以及省里的大人物。
安欣不由起了一丝畏惧,转念想起了顾曜,他又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徐江已经倒了,赵立冬党内严重警告,下一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