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贵妃还想说什么,突然宫外传来了内侍的唱喝声,“尚女官求见。”
话音刚落,尚嬷嬷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她一脸的急色,在看到如贵妃也在时,愣了一下收敛起来。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她屈膝行礼,如贵妃脸上喜形于色,不断地往外张望着,“尚嬷嬷,我的信阳可也回来了?她在哪里?”
尚嬷嬷一顿,恭敬道:“回贵妃娘娘,公主她尚未归,不过奴婢想着应该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如贵妃眉一皱。尚嬷嬷却不容她开口再问,抢先了一步,“太后,奴婢有要事禀报。”
她神色焦急而郑重,太后心微微一动。
而此时,信阳的车驾正准备从临安侯府出发。
周老夫人由周莹华扶着站在了临安侯府的正门前,目光从最后的那辆马车收了回来。
她的面前,谢必安与信阳正与她辞行。
信阳看了看高高挂起的日头,皱了下眉,粗声粗气道:“行了,老夫人也不要啰里啰嗦说那么多了,有谢珩哥哥在不会有事的,本公主不会再任性胡闹,从半路上逃路了。”
周老夫人知道她看似不耐烦,其实是担心自己被烈日晒着了。
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公主。
她笑着点点头,待信阳钻进了车厢里,方才正色对谢必安道,“雪梨姑娘。。”
“老夫人不用担心,她跟我们一路回京。”谢必安道。
“老身不是说这个。”周老夫人摇头,神色凝重,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威武侯跟这位雪梨姑娘关系并不简单。
她欲言又止,“仁宗时期,先皇的兰贵妃为打压现在的太后,使出了各式阴招,导致柔真公主与敬王爷一直 分开,敬王爷被宫中的尚女官带着,柔真公主则是她宫里的陈嬷嬷带着,不得见于人前。老身身为公主与王爷的舅家,那时候也不过见过公主几回。。”
谢必安默声听着,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周老夫人目光又转向了车队最后面的那辆马车,那里面坐着那雪梨姑娘和她的侍女。
脸色渐渐变得疑惑,“柔真公主去前曾怀有一女,听闻小郡主一出生便就没了气息,要是能顺利长大,大概跟雪梨姑娘一般大了。”
“雪梨姑娘她,跟公主小时长得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谢必安眉头一凛,正想追问下去。周老夫人却像不愿再谈太多,挥了挥手道,“老身老了,记忆也不好了,可能是老身记错了,侯爷且去吧。”
她在周莹华的搀扶下,蹒跚地往内宅走去。
谢必安看着周老夫人远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忽然想了一件事来。
“杜青。”
杜青闻声过来,“侯爷?”
“你之前曾给她送过身契,是不是说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谢必安问道。
杜青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事,顿时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无忧姑娘她说是自己曾受过伤,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谢必安垂下眼睑,看向范无忧所在的马车,眸色暗晦莫明,“她从前的叫什么?”
“好,好像叫陈,陈,陈福儿,对,陈福儿。”杜青不解,“侯爷?怎么了?”
陈福儿。。
谢必安默念了一遍,陈福儿这三个字在他的舌尖滑过,然后消失不见。
“去查一查,姑娘她在进范家过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陈家的一切,包括她姨娘的,我全都要知道。”
“。。是。”杜青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风吹了车帘,露出了那熟悉的瓷白的侧脸,她好像在跟信阳说着什么事。
大约是起得早,她的小脸上满是疲色,眉宇间一抹坚定通透之色,一点也不像信阳那般的一看就是千娇万宠着长大,满脸娇憨。
大约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转头看了过来,向着他绽出了一抹浅浅的却牵动他心魂的笑。
谢必安眼皮一跳。
要是。。
要是周老夫人所说的是真的,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他的心沉了下去。
回京的路上倒还算顺利,信阳一直都气致不高, 嘟着唇看着外面的风景不怎么说话,只有范无忧去逗她,她才勉强说上一两句。
直到到达了京都,快要分别的时候,她那点情绪就到达了顶点,拉着范无忧的手,万分不舍。
“无忧姐姐,让我再看看你。。”
范无忧差点没被她那个样子给看笑,她拍了拍信阳的手,安慰道,“公主,我以后也在京都里,若说见随时可以来见。”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信阳的嘴巴嘟得更高了,“只怕这回回去,我父皇母妃不会那么轻易让我出宫了。”
她十分郁闷,自知自己做了错事,理亏。
范无忧无奈,只能低声安抚着。
突然信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掌,“对了,以后你可以跟着谢珩哥哥来看我啊!不过,你要记好了,千万不要跟着那赵景如一起来,我不喜欢她。”
范无忧与谢必安相视了一眼。
信阳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还以为谢必安以后肯定还要娶赵景如,毕竟作为威武侯府的正妻,范无忧的身份却是不够看的。
想到这,信阳还有些不满,“在锦州府的时候,我提议过让你当周家的义女,周老夫人性子好肯定会答应的,这样不就不怕配不上谢珩哥哥了吗?你非不点头,连提都不让我提。”
范无忧无奈的同时心中也感觉一阵暖流滑过:信阳自幼到大,可谓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只知道怎么样自己开心,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也不知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怎么够得上临安侯府这样的人家,公主这样说可就折煞我了。”她说道,眸色清透,“能得到公主的喜欢,跟公主以姐妹相称 ,已是我最大的幸事。万不能因公主一时的念头,就让周老夫人为难。”
信阳嘟囔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周老夫人不愿意?”
但她知道范无忧的性子,说出的话向来不会轻易改变,而且都已经离了锦州,再说这些也毫无意义,便就止了口不再说话。
谢必安静静地看着,眸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