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庄严肃穆。
杜青跟在谢必安的身后,随着引客僧的步子往外走去。
他们到这来恩寺来是因为今日是他父亲先威武侯的忌辰,每年哪怕是谢夫人再不愿意也得来来恩寺还愿祭拜。
天热,谢老太君谢夫人难耐,便到客室休息,祭拜之事全都交给了谢必安。谢必安习以为常,对于他父亲的事,谢夫人一向是能躲则躲,这次也不例外。
他方才把事情办完,正打算去接了人准备下山,没想到在这里反倒遇到了熟悉的面孔。
“世子爷,好像是范家的人。”
谢必安脚步微微一顿,透过窗棂看到那抹清瘦的身影跪伏在蒲团上,虔诚而悲伤。
悲伤。。
他为何会觉得她会悲伤,范无忧这等没有心的女子,她懂得什么叫悲伤吗?大约在她的心中什么都比不上钱财吧?
谢必安扯了扯唇,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杜青又道:“世子爷,有人看过来了。。好像是范家二姑娘。。”
谢必安视线一移,正好看到了范梨离那带着急切的脸,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大概又是为她姐姐说话吧,算来他也有一个月多没跟范天香见过面了。听闻这个二姑娘跟范天香感情并不算太好,大抵是范天香经常出入谢府,把别人的母亲看得比自己母亲还要重,范二姑娘替自己的母亲打抱不平。
到底是亲生的姐妹,再怎么样还是希望对方好。反倒是范无忧,除了一个姨娘,谁也不看重她。
谢必安无端的心中不舒服,“走吧。”
祈福完,客僧将她们往客居带,天热,那里已经备好素斋。
范无忧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她早上胃口不好,不过是略略吃了几口便就没再吃,现在见着这精致的斋饭,恨不得多长两只手。
来恩寺的斋食做得十分不错,甚至还有一小碟十分得她胃口的酸辣笋丝。那青笋应是寺里僧人种的,又鲜又脆,她吃得不亦乐乎,饭加了一碗又一碗。
若是有人看到了必定对她的饭量感到惊讶,毕竟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却干了一个壮汉的饭量。但屋内的范家姐妹二人,却诡异的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范无忧干饭,眼神闪烁,各怀心思。
待范无忧吃完不太雅观地打了个饱嗝,范天香才慢慢地开口了,“吃饱了?”
“呃。”范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叠得高高的碗,再看一眼她们二人动都没怎么动过的饭食,脸上飘上了一朵红云,“早上没吃饱。。一不小心吃多了。”
范天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既然吃多了,那咱们出去走走吧,也好消消食。”
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范无忧一眼,“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有话跟她说?
范无忧懵了一下,然后又反应过来:看来范天香是打算跟她说赎身的事了。
她没有怀疑,跟着站了起来,正打算走,范梨离却突然也跟着起来,“大姐姐你要去哪?我也想去。”
范天香眉头一皱,神色不虞地看着这个小妹,“你留在这里等母亲,我与无忧妹妹去去就回。”
“我,我也吃撑了,想去走走消消食。”
范天香看了一眼她那动也没动过的饭食,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冷洌。
范梨离被当场揭穿,脸腾地红了,喃喃自辩,“我早上吃得太多了,现在还没消下去。。”
范天香收回目光,“妹妹还是留下来吧。”
她引身往外走去,身后,她的丫鬟翠儿却一动不动,反倒是一直跟着的粗壮嬷嬷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踏了出了厢房的门,范梨离急了,“无忧姐姐!”
范无忧闻声回头看她,脸色充满了疑惑。
当着范天香那眈眈的目光,范梨离再多的话都吐不出来,她嚅喏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外面山高陡峭,姐姐们可得要小心。”
山高陡峭这几个字,她咬了重音,意有所指。
范无忧微微一怔,抬眸却看到范梨离那焦灼不安的眼神,似是有万般多话却说不出来似的。再微微侧头,范天香眼神冷凛,脸色平静到近乎冷酷。
一种不对劲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还未细想,范天香却不耐烦了,“无忧妹妹到底走不走?你的事还谈不谈?”
谈。肯定要谈。
范无忧回过头去冲着范梨离咧嘴一笑,“离妹妹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佛门清静地,佛祖眼皮下,僧人众多,她倒想看看范天香到底想干什么。
眼看着两人走了,范梨离一跺脚也要跟着往外走,未走到门口却被翠儿拦了下来,“二姑娘,大姑娘让您在这里等夫人。”
“我,我要去找母亲!”
“夫人去和住持谈话了,二姑娘稍等,想是再等一会就回来了。”翠儿拦着不放。
范梨离脸涨得通红,“我不去找大姐姐,我要去找我母亲!你这个丫鬟敢拦着我不成?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翠儿犹豫了一下,见她真的生气了,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些。待范梨离带着她的丫鬟落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她不能让二姑娘坏了大姑娘的事。
翠儿跟得紧,范梨离怎么甩也甩不开,没办法,只得边走边想办法。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住持的清心居了,范梨离眼珠一转,抓住了一个过路的僧人,大声地问道:“请问师傅,清心居是往这边走吗?”
僧人被抓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清心居,终是客气地回答,“施主往前走便是。”
“谢谢师傅。”范梨离余光看了一眼吊在后面的翠儿,趁她不注意,把一张纸条塞进了那僧人的手中,语气又急又低,“劳烦师傅替我把这个送到威武侯府谢必安,谢世子的手上,人命关天,师傅,拜托了!还有千万不要说是我给的。。”
她匆匆说完,就往前走去。
翠儿不疑有他,只当她是跟僧人问个路罢了,不以为然的跟上,只剩下僧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条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