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暮一听沈秋白这样说,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表情不免严肃了几分,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边,一脸正色的看着他。
沈秋白见了他这副模样,满眼心疼的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然后用拇指不断地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背,几度欲言又止。
柳云暮的手很凉,尤其是在冬天,根本就没有暖和过,即使抱着手炉也没多少用,一旦手炉不暖了,他的手也跟着变冷。
“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秋白叹了口气,只得坦白,“是你那个舅公和他儿子出事了。”
闻言,柳云暮明显怔了一下,眸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见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是,被杀了吗?”
“嗯。”沈秋白应道,又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好似能通过这种方式能带给他力量一般。
“那天他们两人离开侯府后,并没有立即出城回柳州,而是在客栈里住下了,当天晚上客栈的伙计上楼给他们送热水的时候,在门口拍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答,便发觉有些不对劲,打开门后才发现两人皆……”
顿了顿,沈秋白方才继续说道:“后来掌柜的报了官,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都没被破坏,他们的尸身被官府的人带走了,经过仵作查验,两人都是被一剑封喉而死。我已经让秦景和官府那边打好招呼了,之后会有人把他们送回去好生安葬,你别太担心了。”
“嗯。”柳云暮木木的回答,在沈秋白讲的时候,他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沈秋白,“谁担心了?”
沈秋白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没搭腔。
柳云暮声音低沉地问:“屋内既没有打斗和破坏的痕迹,想必凶手当时应该是在屋里面,是他们认识的人,官府那边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这人还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沈秋白和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自是了解他的脾性,如果这个时候来一句,你不是不说不担心人家之类的话,这人八成又要生气。
所以他此时并没有去调侃一通柳云暮,而是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客栈里的伙计也都说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入他们的房间。不过我倒是有个猜测,你应该也想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沈秋白说:“赵稷之。”
“你那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亲戚,先不说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光是来京城找你们这一点就很奇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和苏叶在京城侯府,还找的那么精准!陈伯给他们钱的时候也问了一嘴,他们说是从债主口中得知你在京城里混得好,这才来找你要钱。”
“……你觉得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沈秋白嗤笑一声:“哪个债主会这么好心还提醒他们该去找谁要钱?”
“混得好?哪个王八蛋说的?我要是真混得那么好,当时就该让人把他们乱棍打出去!或者直接把他们扔护城河里去!”
沈秋白闷笑,随后摇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不是自己贪心,也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如今这个结局也算是报应不爽。”
说罢,他拉着柳云暮来到火炉旁烤手,为了让他更快的暖和起来,中间还不停地替他揉搓。
“对了,这段时间你要是出门的话,让秦景跟着你吧!虽然赵稷之现在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近年末,宫里的事情比较多,林叔也快回来了,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嗯,我知道了。”
“赵稷之是朝廷重要的罪犯,里面有重兵把守,看管的很严,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进去,我知道你一定有话问他。”
“沈秋白。”
“嗯?怎么了?”
“陛下为何突然要处置赵稷之?就算是谋反罪,可那些证据不容易收集,而且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齐定罪,这中间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沈秋白笑着抬眸瞥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抓他的证据确实不充足,但陛下决心要杀他,谁又敢说些什么?之前我也问过陛下,陛下说是为了给梁若轩扫除障碍。”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管他呢?这些年他虽然低调了不少,但早些年罪行累累,随便哪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也不算是冤了他!我现在主要就是担心苏迟,他这个人简直让人捉摸不透,就怕他和赵稷之之前勾结在一起还有什么阴谋!”
柳云暮垂下眼眸看着炉子里噼里啪啦燃烧的红箩炭,开口说道:“苏迟他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很少表现在脸上,确实很难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话音刚落,沈秋白蓦地笑了两声,调笑道:“你怎么这么了解他?我要吃醋了!”
柳云暮:“……”
“你想什么呢?谁了解他了?我说的这些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很好,现在都学会跟他解释了,看来还要再接再厉才行。
沈秋白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然后一把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满足的喟叹一口,两人都刚烤了火,浑身上下暖烘烘的,在这冬天里抱着是再舒服不过的了。
“柳云暮,你想好了没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两个人的事告诉陈伯?我还想带你去见皇祖母,把你介绍给林叔,告诉他们我沈秋白已经有最爱的人了,这辈子是非你柳云暮不可的!还有京城里所有觊觎我的姑娘,好让她们赶紧死了心,哈哈哈哈哈……你真的不考虑先下手为强吗?你肯定不吃亏的!”
柳云暮听了这话也笑了:我听说喜欢你的人上到八十岁的老婆婆,下到五岁的女娃娃,排队都排到京城外面了?我能抢得过这么多人吗?”
沈秋白挑起眉,蛮横问道:“你听谁说的?”
柳云暮果断甩锅,实话实说道:“许清云。”
沈秋白不禁在心里暗骂,这个许清云到底是不是他兄弟啊?哪有这么挑拨离间的?他年少轻狂不知好歹说出的话那能当真吗?!
好,他今天记住了!许清云你给我等着,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人,看我不把你那些破事抖搂出去!到时候准备点瓜子和茶,不说他个三天三夜他决不罢休!
于是沈秋白一咬牙,心一横,嬉皮笑脸道:“那当然,我沈秋白要什么有什么,谁见了不喜欢我?”
“哦,这样啊!”
“欸,你等会儿!”
眼看柳云暮要从自己怀里起身出去,沈秋白眼疾手快的又把人给拉了回来,他还没抱够呢!
无奈坦白道:“好吧,我错了,当时就是说着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还是说——”
他故作高深的拉长了尾调,柳云暮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是说你吃醋了?”
“我不喜欢吃醋!”说完柳云暮似乎觉得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讨厌酸的东西!”
沈秋白点点头,嘴里还认同似的“嗯嗯”了两声,即使这样,高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窃喜。
“所以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跑偏的话题又被这家伙给带回了正轨。
柳云暮仔细想了一下,说:“再等等吧,等所有事情都了结之后,无论会面对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好。”
所有事情都了结之后是什么时候?他们谁也说不上来,谁也不知道,只是对那一天的到来充满希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