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柳云暮先败下阵来了……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也不敢去看那双眼睛,而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说:“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没想到,沈秋白立刻也随他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他的双肩,使他不得不正视自己,“你看着我的眼睛,柳云暮,我是认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柳云暮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视线飘忽不定,他简直不知道该看哪了,周围全是沈秋白的气息,躲不开,逃不了。
他想离开,可是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动不了。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错了!都错了!
柳云暮握拳用力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浑浑噩噩的脑袋得到一丝清明,他猛地推开了沈秋白,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喝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没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他上前一步,“你能不能别躲着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自己。”
沈秋白缓缓抬起手来,一把勾住他的脖颈,两人额头相抵,炙热的气息围绕在身边,柳云暮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柳云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为什么要逃?明明你也不讨厌我是不是?你……”他其实想问,你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可是这一句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柳云暮抿紧了嘴,仿佛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自己的情绪一样。
沈秋白慢慢放开了他,伸手去捉柳云暮的手,然后温柔的一点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来,像是一点点的撬开他的心房,一窥当中的秘密,真实而全面的看清他这个人……
最后,沈秋白把手中的玉佩放到他的掌心当中,一字一句道:“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就当是你先帮我保管着,你说好吗?”
柳云暮微微颤抖着手,“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秋白轻笑了一声,道:“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可以先不用着急给我答复,也不要有压力,我当然希望你开开心心的,这枚玉佩就先放你那,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决定它的去处也不迟。”
那天晚上柳云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也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的,只是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只是第二天一早,当他醒来的时候,枕边竟还真的放有那枚玉佩!这不是在做梦!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沈秋白说他喜欢自己!
疯了吗?
柳云暮彻底僵坐在了床上,如梦似幻,好不真实,他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了。
而今天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他又不能不去面对那个人!
嘶!柳云暮揉了揉脑袋,只觉头疼无比,心里也如有一团乱麻,隐隐约约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变化,这让他感到十分慌张。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怪不得他之前觉得沈秋白有些奇怪,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没想到刚打开房门,便看见了此刻他最不想,也无法去面对的人。
沈秋白嘴里叼着一根草,斜倚在离他房门口最近的一棵树旁,像是在专门等他的一样。
见到柳云暮出来后,他的一双眼睛都笑弯了,看起来心情确实很好。
柳云暮呆愣在原地,只这一会儿功夫,沈秋白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笑着向他打招呼:“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你,”他滚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开口道:“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什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我明明守在你门口一整夜好吗?快被蚊子给吸干了!”
柳云暮震惊了,不由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不回去睡觉!”
沈秋白低头笑了起来,双肩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抖动,良久抬起头来看着柳云暮,只是一开口,嘴边的笑意就流露了出来,“你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吧!我逗你的!你怎么还真信呢?怎么这么傻!不过难得看到你傻乎乎的样子,你别说,还挺可爱的。”他又上前了一步,在他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见过你可爱的一面,嗯?”
此刻柳云暮的耳边已经微微泛红了,他长这么大,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撩拨!
也许他自己没发觉,但沈秋白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可以说自从见到柳云暮的那一刻起,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沈秋白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多纯情,别说是让柳云暮去逛烟花之地了,他长这么大怕是连春宫图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太老实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欺负他,挑逗他,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害羞,满脸通红的样子!
沈秋白担心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转移话题道:“我要是真在这待一个晚上,你今天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你都不知道这夏天的毒蚊子有多厉害!”
“你别胡说八道!这么大的人了说话怎么还不知道注意谶语!”
柳云暮突然板起脸说了这样一句话,这着实是沈秋白没想到的,他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涌上了心头,如果仔细听的话,绝对能发现他说话时带有一点颤音,“呸呸呸,我错了!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听你的!走吧!大家都在前厅等你,陈伯喊我过来叫你去吃饭。”
本来陈正嵘是打算让江夜阑过来喊柳云暮的,可他人还没走,硬是被沈秋白半路截胡了,说什么都要亲自过来找他,搞得在场的几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秋白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希望柳云暮今年生辰出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这些别人自然不清楚,而他也不可能说出口……
说罢,沈秋白伸手去拉柳云暮的胳膊往外走,这本来没什么大问题,但刚走了几步,柳云暮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拉胳膊怎么就莫名变成了拉手腕了呢?而且他明显感到沈秋白的手还有往下滑的趋势!
眼看着两人就要手拉手一起走了,柳云暮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的看他。
沈秋白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坦然地回头问:“怎么了?”
柳云暮移开视线,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自己会走。”
于是他越过沈秋白率先向前走去,沈秋白在他身后无意中瞥见了他那只不自在握紧的手后,什么都明白了,他笑嘻嘻的说了句:“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两人刚到前厅,便看到有一陌生男子在和陈正嵘交谈着什么,而陈正嵘脸上竟罕见的出现了肃穆之意,沈柳二人彼此默契的对视一眼。
沈秋白吊儿郎当的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陈伯,家里来客人了?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名男子听到沈秋白的声音后,连忙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说:“这位就是小侯爷吧!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我家王爷的六十大寿,所以在下奉王爷的命令来侯府为小侯爷送上一份请柬,邀请小侯爷参加王爷的寿诞,还请小侯爷到时候务必赏脸过去一趟。哦,在下忘了说,我家王爷就是蓟州的岭南王。”
“岭南王?”
那人笑咪咪地回答:“正是。”
沈秋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陈正嵘,只见陈正嵘微微地点了点头,沈秋白也随之点了点头,应道:“行,我知道了。”
那人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满意的笑了笑,冲沈秋白作了个揖,说:“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在下这就回去回禀王爷,打扰了,告辞。”
不过他嘴上虽说着告辞,可是人却是不动,目光也越过沈秋白停留在了柳云暮的身上,那眼神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只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沈秋白自然也注意到了,向旁边移动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冷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人还真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干什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得亏这笑面虎的眼神有所收敛,要是再这么盯着柳云暮看下去,沈秋白可真就不管他是什么岭南岭北王的人了!
笑面虎解释道:“在下听说侯府有一位柳公子,是老侯爷的远房亲戚,想必就是这位了吧?”
沈秋白面露厌色,刚想不耐烦的冲他来一句,关你什么事!
没想到,此时柳云暮却站了出来,“是我,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不敢,只是好奇而已。”然后笑面虎冲他也作了个揖,“告辞。”
沈秋白扭头问柳云暮:“你认识他?”
“不认识。”说实话,柳云暮也想知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还突然问起自己。
“陈伯,你刚才为什么让我答应那个人?我们不是素来与蓟州的那个岭南王没有交集的吗?”
陈正嵘看了沈秋白一眼,说:“是你跟他没有交集。”
“什么意思?”
“岭南王赵稷之是先帝亲封的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他跟随先帝南征北战,为稳定大启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当年我和你爹在边境对抗外族入侵时,跟他合作过几次,此人确实有能力,是位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但自从陛下登基后,便不再重用此人了,因此他也一直待在蓟州,鲜少上京来。听说他在蓟州也十分低调,你不知道他很正常。只是他的脾性很古怪,有些阴晴不定,刚才你要是拒绝的话,反而不好办了,所以你此次去往蓟州千万别给我惹事,听到了没?”
“知道啦!”沈秋白犹豫了下,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但是我跟他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寿诞?”
“这我哪知道!等你去了亲自问问他不就行了?”
沈秋白:“……”
陈正嵘话虽是这样说,但眉间还是紧紧的蹙了起来……
就在这时,姜淑娘过来了,笑呵呵的说:“呦,人都在这呢!还愣着干什么,饭菜都准备好了,快过去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这臭小子说话了。云暮啊,走走走,我们吃饭去,在这净啰嗦些没用的。”陈正嵘恍然反应了过来,对柳云暮说道。
沈秋白就知道陈正嵘偏心柳云暮,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话,他肯定会撇撇嘴,然后再时不时地找一找柳云暮的不痛快,但现在不同了,陈正嵘偏心柳云暮,他反而由衷的感到高兴,比他自己得到偏爱还要高兴!
他挎起姜淑娘的胳膊肘,撒娇道:“嬷嬷,你今天都做什么好吃的了?”
姜淑娘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手,答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今天不会做的都是柳云暮喜欢吃的吧?”
“那当然!苏叶小姐今天起了个大早,特意来厨房帮我打的下手!”她感慨道:“这苏叶小姐和云暮公子之间的感情可真好!苏叶小姐乖巧懂事,云暮公子沉稳可靠,兄妹两人都招人喜欢!”
沈秋白呵呵笑了两声:“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