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就如苏晨枫所说的那样,苏定方不但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集结起有生的力量前去打击大汉的残作势力,更也无法一鼓作气地捣毁大汉的老巢南京,一封密信发往停水城,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苏定方这些来在前线的所作所为。贻误军机,残害同僚,是因为他的视而不见,放任敌将苏晨枫前去偷袭东路线,所以才间接地导致了东路线的溃败,更是他,胆大包天地收留杀害哥舒翰的凶手,并且还借此秘谋残害了多少同族兄弟,只要是与他政见不合的、出现反对他的声音,他就会动用这一杀人利器,人们苦于没有证据,也只能躲在一旁瑟瑟发抖,闭口不言,在最后与大汉的决战之中,本该在敌军士气正盛的时候先避其锋茫,然而贪功立业的他,选择了最为愚蠢的正面迎击的办法,断送了大河近十万之众的同胞兄弟的性命,凡此种种皆都可有实据可查。看到这封信后的大河女皇,勃然大怒,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临时战场换主将,连续三道金字令发出,直接撤了苏定方主将的头衔,并且还派人在大营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苏定方直接带走,押往停水城的大牢,等候发落,正好,他可以与萧炎凉作个伴了。
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大河正惩治内部官员,南河的秋不仅夺下了南河四省,更是在与汉王商讨之后,决意再次出兵,趁大汉疲弱,要一鼓作气地攻克敌军,于是刚打下豫章城后没多久,秋与大河联军就浩浩荡荡地向南京城开赴,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一路不仅畅通无阻,一路敌军所设的关险阻碍仿佛就像纸糊的一般,一触即碎,甚至有的地方官员,在听到敌军来临之前,就已经作好了投降的准备,他们这些人本该是向大河投降的,然而他们却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只投降于反奴隶军的凌秋,其他人他们一概不降,对此,汉王脸上笑着答应了,至于他心底里又是如何看待秋与他们的,谁也不知道、不清楚。
他们只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兵临南京城了,整个大汉的中心、最后的防线,此时此刻,就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然而这一路走来,感觉就像是一场梦,这一切也未必都太过于顺利了吧,顺利到他们都有些不敢信以为真了,如果这是个梦的话,希望永远都不要醒。只要拿下了这最后一座城池,也就意味着整个消灭大汉的功劳都将归属于自己,如此天大的诱惑,谁又不能够为之向往呢?当反奴隶大军与大河西路联军,意举大军攻下南京城之时,突然城门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手捧着苏晨枫生前交待的密旨,一步一步向秋与汉王这边走来,待他看清哪个人是秋之后,他又重新调整好方位,向秋慢慢走来,然而这一切都在汉王李仲德的眼中,他不是不满,他是相当的羡慕嫉妒恨,这一路走来,抛开那些人不说,全都是向秋投降的,把他这个汉王与征西大军的视作是一团空气,他才是大河派来接受纳降的代表,他才是天命所归,他不服、他不管,眼看这一刻成功就在自己的面前了,他怎样都不会将这颗硕果拱手相让。眼看情形不好,汉王李仲德一个眼神向李少卿传来,他立刻心领神会,李少卿扞然喊道:“进攻!”大河军队立刻声势浩动,对南京城发动了进攻,从南京城出来的那人,本就是一人出来胆战心惊,怕得要死,结果大军这么一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拔腿就往城门内跑,然而令他彻底绝望的是大门紧闭,任凭如何拍打着城门、苦苦哀求着,里面的人就是毫无动静,可怜的这个家伙,直接成为了他人的替死鬼,被乱刀砍成肉泥,连带着他手中的密诏也被毁得干干净净。本该是朝着好处的方向发展着,秋也没有料到大河那边突然背信弃义,不但没有听从她的指挥,在秋的震惊中,突然发动进攻,秋本想带领着他人去解救那人,奈何那人果断就选择往后跑了,如果他不回头的话,兴许秋还可以保住他一命,形势也就不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了。秋狠狠地盯着人群中的李仲德,质疑他到底是个为什么,对方非但不介意,还微笑地迎合着秋的目光,他已经想好一万个理由来应对秋的指责了,然而秋只是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一刻都未作出停留,然后就这样走了,这不禁让李仲德有些惊讶,看来跟聪明的人在一起,不管怎么做、怎么说对方全都知道,不用作任何解释、也不用作任何掩饰,想做就尽管去做就是了,不需要刻意隐藏起来,对方比你自己都还要清楚,这个相处起来实在就是舒服啊!
秋没有在乎那个人的生与死,更不在乎对方可能就是乖乖双手将南京城拱手相让于她的人,她只在乎的是汉王李仲德的态度,为什么他要不听自己的指挥,贸然就发动进攻。
李仲德给出的解释很简单他认为那人有诈,很有可能身后的城内就埋伏了士兵,一旦这个诱饵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城里的人借此发难的话,到时候会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眼看他们已距离成功近在咫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就采用先围城,稳扎稳打的方式,迫使对方什么时候真正地打开城门、率领着文武百官全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那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投降。
秋点了点头,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要求,接下来的指挥还是以她为主,她说什么时候可以进攻、他们才可以动,李仲德嘴上说道答应,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做什么大胆的举动来,秋临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说:不如这样吧,此次我们做先锋,你们在后面负责支援帮助吧!
对于这样一个天大的好要求,常人是求之不得的,他人在前卖命,自己在后面看戏,不管是前面打赢了,自己可以快速跟上抢一杯羹,打输了的话,自己还可以见机第一个逃跑后,将这一切的罪责推脱给前线的人打仗不利,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可是李仲德已经吃过她的亏了,所以他决定不管是她提出任何的诱人条件都不得答应,他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哪有固定不变的阵型,前军作后军、后军改前军的事这不是常有之事吗?如果说只是正常的行军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放在战场上来讲,这是绝对不被遵守的。
秋说道:我不需要你一直都是如此,只要你们平常能够保持这样的态度就行,有你这么一句话我就可以放心了。
李仲德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又吃了她的大亏了,他就不应该答应她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也坚决不行,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前面挖了无数个大坑,你不管再怎么样行走,都会落入她的陷阱、她的圈套,反正不管是什么,永远都不要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的话,李仲德头一次对此人有些敬佩,后背都有些打湿了,如果能将这样的人给驯服的话,他想来也是一件无比令人激动万分、倍感骄傲的事。
李仲德突然问向身边的那人:“孟庆,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啊?”
孟庆自从夹在李仲德与凌秋之间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孤言寡语,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变得那么老谋深算了,现在反而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身子骨都已经躺进棺材一半了,哪里还对这个人世间的大事抱有天大的想法,他说道:老夫愚昧,看不出她的内心的想法。
李仲德笑了笑:这个世上岂还有你孟庆看不清楚的事情,说来听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孟庆说:我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我不知道人为什么睡觉要打呼噜,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吃饭、人为什么要睡觉要上厕所,相比于我知道的东西,不知道的反而更多。
李仲德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觉得你自己讲的笑话很好笑吗,还是说你想贬低自己借此来嘲讽比你还要不如的人,比如说你身边的人?
孟庆急呼道:不敢不敢,老夫只是老了,越来越转不动脑子了。
此时的孟庆也已经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猜疑,可是这样的烫手山芋他不想接,无奈他也只能掏出自己的看箱底了,他说:老夫的确是已经老了,想不动了,所以年轻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点,特意给老年后的自己留下了一笔财富,别的不好多说,但足矣让我颐养天年了,看在老夫如今已年迈体弱的身躯,还请汉王准许我告老还乡吧!
孟庆在地上长跪不起,看来他是真得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弄怕了,自古帝王家权谋之术最为无情,一个不小心就要坠入万丈深渊。李仲德听闻此言过后,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孟庆,走过去将他扶起,并且还将他扶上了座位上,最后还给他沏上一杯热茶,好言安慰道:我知道孟老伯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高瞻远瞩了,早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人嘛,都是这样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常有的事,可是孟老伯应该深知人性这一说法,大家都是落难的人员,凭什么他会过得比我好一点,人的心里总是充满了攀比之心,就像乞丐他不仅会羡慕富,更会嫉恨比他日子过得还要好的乞丐,你说是吧?我听说狡兔三窟的故事,聪明的兔子都会给自己多挖几个洞出来,以防他日无路可逃,所以我也效仿了兔子的做法,我是反着来的,我提前将兔子的路都给事先找出来,然后再牢牢地封死,这样它就无路可逃了。
孟庆大惊失色,脸上看起来都已经没了血色,他颤抖地说道:不知汉王此次需要老夫为你做些什么,哪怕是尽点绵薄之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