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闲来无事,老爷子看着也不像坏人,惜月便上了假山上的小房子里。
说是小房子,其实也不准确,说准确一点,那应该是一个四四方方、四边窗子上都镶着雪花纹玻璃的亭阁。
四面有玻璃挡风,虽开着一面的窗子,但室内有煮茶的小炉子,温度还是比外面要暖和一点。
“叶老先生。”惜月在老爷子的对面坐下。
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惜月,很是慈祥,给她面前的茶杯满上了一杯菊花香茶:“蒋惜月小朋友,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尝尝老头子的茶怎么样?”
杯中的菊花香茶用的是金丝皇菊,加了枸杞,嗯,优质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这茶很香。
不过,惜月更好奇的是,这位叶老爷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毕竟,自己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位慈祥的老爷爷,而且来这百菊园是跟着姜婉眉女士的,请柬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而名字。
而且,惜月也不觉得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与调查。
惜月喝了一口杯中茶:“香气馥郁,微苦而回甘,确实是好茶。”评价完菊花香茶之后,惜月好奇的问了一句:“叶老先生认识我?”
叶老先生点点头,又把茶水给惜月满上:“我知道你的时候,你还在国外上学呢,你和我家一个顽皮的小辈是同学。”
惜月这下子更加好奇了,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姓叶的同学。
不仅想着,她也问出来了:“叶老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不记得我有姓叶的同学。”
惜月的话让叶老先生哈哈一笑:“那小子是我外孙,所以不姓叶,老头子看你们关系不错,不如你猜猜是谁。”
听着叶老先生的话,看着叶老先生带笑的脸庞,惜月心中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蒋锡城?”
叶老先生点点头。
惜月心下纳闷了,这厮外家也在上海,当时是怎么被他爹逼得那么惨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叶老先生看着惜月的表情,仿佛是猜出来了惜月的想法,说:“小蒋是在想,小城是怎么父家、母家都在上海,还落得个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惨状的?”
叶老先生嘴里描述着蒋锡城的当时的惨状,但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点感叹都没有,反而带着笑,很开心的样子。
“嗯,大蒋当时和我说他被他爸爸逼得无家可归,至于别的没多解释。”惜月想到当时蒋锡城可怜巴巴的样子,耸了耸肩。
“那小子啊,”叶老先生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小时候太老实,他爹让干嘛就干嘛;长大了又太叛逆,他爹让干嘛偏不干嘛。不愿意接受他爸手里的权,从军校毕业之后,就问我借了一笔钱,跑到英国去了,回国之后被他爸逮着满上海跑,我本来以为这臭小子会来找我,没想到跑去找你这个同学了。”
惜月想了想,说:“蒋锡城在巡捕房上班上的挺开心的,嗯,也有所作为,过的还不错。”
叶老先生对于惜月说的这个说法还是很认同的:“对啊,乐的不着边,到处上房揭瓦的。”
惜月一听这话,这位老爷子这是知道蒋锡城代号“你爹”到处收拾人了?
没等惜月想完,叶老先生就继续说话了:“小蒋啊,帮叶外公一个忙。”
人笑眯眯的,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惜月:“这个你帮我转交给蒋锡城那个臭小子,上房揭瓦的不知道来看看老外公,东西想给他都不成。”
盒子挺压手,颠不出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惜月点点头,表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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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月那边和叶老先生喝茶聊天,一片岁月静好,姜婉眉女士这边就是多了太多的世故和客套。
本来这种打着宴会的名义举办的集会,本质上就是生意人间的你来我往,真正赏花的就没几个,更别提白家的生意刚被瓜分完,这各家各户之间的生意往来,自然是多了几分变化。
姜婉眉的生意主要是美妆、护肤一类的,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点心铺子、洗澡堂子什么的,都是比较吸引太太小姐们的。所以这从来到现在,一直在和各个女眷们交流护肤心得、推荐自家产品什么的,或者是拉一些有关自家 生意的合作。
那嘴就没有闲过。
如果惜月在的话,看着这场面,一定会感叹一句:姜女士,不愧是你!
好容易闲下来,坐到廊下的椅子上,刚喝了口茶润润嘴,姜女士又被人叫了名字。
“婉眉?你是婉眉?”
声音温柔如水。
姜婉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但明显没有自己保养的好的女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圆盘子脸,杏眼,虽说徐娘半老了,但明眼能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姜婉眉女士看她很眼熟。
“你是?”姜女士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姜黄色绣牡丹样的旗袍的中年女人,虽说眼熟,但到底是没想起来她是谁。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中年女人在姜婉眉女士的肩膀上推了一把,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是婉晴啊!”
这么一提醒,姜女士总算是想起来了:“婉晴,你是弹阮的那个疯丫头婉晴!”
中年女人婉晴颇为灵动的睨了一眼姜婉眉女士,说:“可不是,难为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