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白颔首:“不瞒师爷,当初在下也这番想过,但那时见她本分伺候家母,从不多事,便未动杀心,孰料她竟是个不守本分的。”
见他态度尚可,张师爷才劝诫似的说出缘由:“既已如此,后悔也已经晚了,如今你那前妻有锦衣卫指挥使陆谦罩着,莫说是县令大人,就是太师大人在,也动不了她啊!”
“陆谦?”
林叙白惊愕,他自是知晓陆谦如今在南浔镇,才会休妻之后急急忙忙对外污蔑江氏的名声。
而现在,陆谦竟然和江清清搅在了一起?
林叙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都难以保持平静,急骤上前一步:“师爷,陆大人怎么会罩着江氏?”
“状元爷,小的也不知啊!这您得亲自问陆大人去。”张师爷皱巴着一张老脸,每一道皱纹里都夹着畏惧,“那位陆大人见谁咬谁,险些把我们几个官差都给收拾了,您还是小心点吧!”
说完,这张师爷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好像现在多和林叙白打交道就会招惹上那活阎王似的。
听着这些,林叙白心头一窒,像是被人扯着心脏狠狠拽了下。
要是陆谦盯上自己,那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他大好的前途就全完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心头,他几乎是用“蹿”的进了屋里,朝着林徐徐逼问:“香凝铺的契呢?”
林徐徐被自己大哥突然的失态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赶紧去把契拿来,一边往林叙白手里送一边问:“大哥,你要这个干嘛?”
“把契还给江家!”林叙白急不可待。
听到儿子的回答,床上方才还奄奄一息似的金氏蹭地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啥?为啥要还给江家?”
“就是啊大哥,那些人骂都骂过了,咱们把契还回去,岂不是让他们白骂了!”林徐徐气得跺脚。
思及这祸事都是这两人惹出来,林叙白怒不可遏,一瞬间原形毕露,再也没有了平日那伪装出来的斯文儒雅,面容狰狞,额上青筋暴起。
“不还?不还给江家,在外人口中我林叙白就是个吃前妻软饭的废物!陆谦去皇上那参我一本,我们也不用去什么京省了!”
被林叙白这副模样吓到,母女二人骇然,然而林叙白却没时间跟她们废话,就急匆匆带着契往江家赶去,丝毫不管自己一走家里头哭成一团。
“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都怪江清清那个小贱人!”
林叙白一路赶到江家,这次见江老爷,哪里还敢像前几日那样拿乔,一如三年前刚做江家女婿时那般恭敬谨慎,看得江老爷也有些发懵。
但女儿说得果然没错,这铺子,林家自己就送了回来。
可饶是林叙白谨小慎微,江老爷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林状元,不是我说你,三年前我把女儿嫁给你的时候,你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会对她好,这三年来,清清在你们林家过的日子却连个丫鬟都不如!”
一天连续被两个人说教,林叙白心下情绪剧烈翻腾,脸上却强行压下保持恭敬:“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林家对不起江老爷,只是这几年小生不在家中,也不知母亲管教儿媳如此严厉。”
江老爷知道,这厮这番话还是打心底里不认为自家有错,于是冷呵呵道:“也罢,如今既然你们之间只有一段孽缘,已然和离,我自会给清清另寻一门好亲事。但你林家人若还敢来欺负清清,我江守鹤这几十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林叙白不得不应,可眼底亦是冷然,江老爷这般苛责,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清清对他林叙白有多情深似海似的,她还不是一和离就急着找下家?
说不定她就想搭上陆谦,去给陆谦做妾,搞不好两人已经搞到一张床上去了,陆谦才会为她出头。
真是娼妇无疑!
江老爷再看这曾经的女婿,肤白面俊也成了油头粉面,双目聪颖也变得精明算计,他是越看越不顺眼,很快就派人送了客,随后叫人把铺子的契给江清清送了去。
等香凝铺的契溜达了半天回到江清清手里,小荷忍不住拍手直笑:“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
江清清笑了笑,很快又摇头:“日后还是少与林家人打交道。
与小人打交道,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你跟他耍无赖时候,他又想跟你讲道理。
万事凡是有一点不如他的意,他就在背后不知怎么把你妖魔化了,再去外人面前诋毁你。”
小莲看出自家小姐也是受够了林家一家子,于是安慰:“小姐,你放心,过两日他们就走了,再也不用跟他们家打交道,日后他们恶人自有恶人磨。”
知道这话都是安慰自己的,江清清却还是不由宽慰几分。
如今林叙白名声被自己搞了一遭,若是被皇上知道,便难得皇上喜爱,仕途不顺。金氏她们自视甚高,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的是他们被京省豪门瞧不起的时候。
这些烂人烂事,江清清很快就掖在脑后,开始盘算自己的银子。
这一个月下去,香皂铺子能给自己赚的钱就够她安身立命,吃喝不愁几辈子了,也让她有了不少底气。
只是如今虽然有了江家做倚仗,恐怕还是会有不少人会像林家这样盯上香皂方子。
暴利之下,必有狂徒,她不得不防。
但江清清没想到的是,外人还先未坐不住,江家自家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江家二房自从知道那暴利的香皂竟然是大房在卖,一瞬间觉得香皂就是自家东西。这里头能赚多大的利益,光是想想,就让他们感觉自己泡在银子堆里。
江二老爷听到这消息,屁股都没把凳子暖热,就往自己大哥那跑,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江老爷直言不讳,香皂是江清清的私有配方,江家只是代卖而已,至于得的利,他一分都不会拿。
二老爷胡子都快气吹了:“大哥,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怎么,你不是说她是咱们江家人么,那她一个女儿家,东西当然是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