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鱼晚上洗完澡后便把衣服往洗衣机里扔了。江霖跟着屁股后面喊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脏衣服先放在桶里!”
“忘了。”
林池鱼也不知道江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明明直接放进洗衣机里更方便。她疑惑的看着江霖把脏衣服又从洗衣机里脱出来,摇了摇头无奈的走到了饭桌前。
林宗早已趁着林池鱼洗澡的时间准备好了她需要吃的药,整齐的摆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也还在冒着热气。
她将药全部捧在手上,一口气全闷了,咕咚喝了几口水,站着缓了缓,瞥见江霖还在捣腾那几件衣服。
其实就是江霖在洗衣服前检查衣服时查出了口袋里有钱,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默默将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并且并没有人想起来自己丢钱了,她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林池鱼回房间后,林旧嗖的一下从自己房间飞奔进林池鱼的房间,手里还拿着资料。和一个爱学习的姐姐住在一起,难免会受到影响,现在电脑也不怎么玩了。
江霖见状笑了笑,继续摸索口袋。她摸到了林池鱼的裤子口袋里有个凸起,还以为来钱了,兴致勃勃的扒开来看,结果是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
她像做小偷似的,悄咪咪的瞟了林池鱼房间洞开着的门,随后便皱着眉头将那团纸给摊开来。
看到是什么东西后,她嘴角往上扬了扬,自言自语道:“哟,照片啊,真不愧是我生的女儿,跟我一样,长的可真标致。”
她笑着,便把照片放在了洗衣机盖顶,待检查完所有衣服后发现那张照片不见了踪影,她顾不上想,先把所有衣服倒进了洗衣机里面洗了。
林宗从房间里出来,正要到厨房喝水,便发现了飘落在桌角边的照片,可面向他的是那几行字。
他弯腰将其捡起,说:“鱼儿的?”
江霖闻声回头应道:“噢是,一个不注意就被风吹跑了。”
“你看看她这写的什么。”
江霖甩了甩手上的水,接了过去,看完后眉头一整个皱了起来,林宗看她那表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焦急问着:“这写的什么这是?”
照片上简简单单写着几行字,可江霖看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上面写着:我这一生过的并不如意,多次想就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可我很喜欢大家叫我“小鱼儿”,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可以做一条真正的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没有心跳,没有感情,一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
江霖就笑了笑,故作轻松的给林宗解释着,林宗就输在了字认不全上,不然也不会被江霖坑骗。
晚风从阳台灌进,炎夏也多了几分清凉的感觉,她的耳边传来了林池鱼和林旧的笑声,她很好奇他们在笑什么,但这次她没有闯进房间内打断他么,没有不耐烦的叫嚷着让他们小点声。
她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照片,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这个愿望只有林池鱼和江霖知道,江霖也永远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此事,将会永远被她埋没。祁暮一辈子也无法得知,那天晚上林池鱼的那个,他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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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祁暮从床上坐起,晚上没睡好,眼周有些轻微泛青,因睡眠不足而导致头有些晕沉沉的。
他皱着眉头揉了许久,却不经意间瞥到了桌面上的照片,是他和安槿风的合照。他已经扣下来一次了,一直忘了收起来,出国时保姆最后一次打扫过这座房子,看祁暮也已经走了,她们也要辞职了,便连祁暮的房间也一块收拾。
这才把这张照片又重新立了起来。
他起身拿起那张照片,本想扔进垃圾桶里,可想到了他们家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扔掉也不好,便从床底下抽出了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都是他想丢弃又不舍丢弃的陈年老物件,他掀开盖子,将照片扔了进去,和他过去的记忆一起永远尘封。
他刚洗漱完便接到了宣倚发来的消息,说她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了,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便让安槿风回去跟他做个伴,正好补补那几个月的功课。
看了眼时间,是他睡前发的了,两国的时差不一样,想必安槿风已经开始动身回国了,他便只回了个“嗯”字。
没过多久他便收到了安槿风的消息,他只好换衣服去机场接她。
他坐在驾驶座上,老远便看见了拉着一个白色行李箱,穿着一袭杏色吊带长裙,外加泡泡袖防晒衣的安槿风从机车内走出来。
她的风格和以前大有不同,因为长期坐着画画,她更偏爱于慵懒温柔风,头发也是半扎丸子,妆容淡了许多,有了十八岁女高的清纯感。
祁暮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后,便看见她已经提前坐到了车内。
“中午要吃什么?”
安静了许久的车内响起了祁暮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安槿风过了许久又问道:“林池鱼,最近过的怎么样?”
一提到林池鱼,祁暮都会连连叹气,眉头突然便紧锁了起来,他回道:“挺好的,就是瘦了,不爱吃饭。”
“我查过,她食用的抗抑郁药物,是会使体重减轻的,不是吃不吃饭能控制的,不过不吃饭也不好……”
“你不是最能体会到不吃饭是什么感觉?”
安槿风画画一画就是一天,经常会忘记吃饭,但她会吃比较方便的能量棒,是不会饿肚子的,说真的,她还真体会不到是什么感觉。
“祁哥,你送我去看看她吧。”
“她可能不是很想见到你。”
“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祁暮当真把安槿风送到了“鱼儿蔬菜店”,安槿风摇下车窗,眺望着那在店里忙前忙后的林池鱼,抓着车门把手的手突然便有些发抖。
“你怕什么?”
祁暮话音刚活,安槿风便猛的推开车门,双手攥拳,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抬脚向林池鱼的方向走去。
刚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林池鱼余光瞥到了向她这边走来的人,只觉此人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她直起腰向那边看去。
与之对上目光后,走来的人瞬间便停下了脚步,裙尾也随着晃动了两下。
祁暮的车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着,他无聊的在车内刷着手机,时不时的便向橱窗内的两个人看去。
林池鱼本来便睡眠不好,要是再喝咖啡,恐怕都不用再睡觉了。安槿风便给她点了杯橙汁。
安槿风看着她的手腕,感觉都没有她两根手指宽,但她瘦归瘦,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自身的颜值。
“我都打听过你的事了,你真厉害,那些数学题,我真的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
“我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但你没有受到非议。”
“池鱼……”
林池鱼笑了笑,她这次大胆的目视着眼前的这个女生,说:“你和之前,不太一样。”
安槿风笑道:“我是不是更适合这种风格?”
“嗯,很美。”
安槿风手拈着勺子,在那杯丝毫没有喝过的冰美式里不停的搅和,似是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一样。
“安槿风,你不用为我感到无措,我早就放下了,想想,之前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和我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和我一样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而已。”
“对不起……我之前还那么说你……”
林池鱼双眼含泪,却还是微笑着面对她,“对我恶语相向的人不止你一个啊,但是很少会有人觉得伤害我是不对的。”
“安槿风,我接受你的道歉。”
“池鱼,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话落,又沉默了许久。
安槿风看向车里的人,手里搅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本黑皮笔记本,递到了林池鱼的眼前。
林池鱼不解的看着桌上的东西,没等她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听见安槿风说:“这是祁哥的笔记本,记录了他这四个月以来,所做的一切。”
“他写这些东西也没有刻意回避我们,我见他回国忘记把这个带回来,我就帮他拿回来了,本来想直接还给他的,可是我想让你知道,祁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如果我不说,他可能永远也不打算让你知道了。”
林池鱼听完了她这一番话,心情有些许沉重,她带着忐忑的心打开了第一页。
她看书快,那四个月的笔记她很快便看完了,但却也早已哭成了泪人。安槿风见她哭的直叫人心疼,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给她递了张纸巾。
安槿风继续说道:“这四个月以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如果你有机会看到他和谢向南的聊天记录,你就会发现,他们聊的每一条信息都是关于你的。”
“他之前确实是伤到你了,可他对你是真心的,祁家人落魄至此,怪我,趁人之危,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求祁暮娶我,我们才愿意班助他们,你们也不会分开。”
“那天他带着满脸的伤回家,坐在门口不愿意面对这两难的局面,那时候甚至还有我爸在国外的朋友在场,他为了不娶我,不惜顶撞长辈,一个人对立那十几号人。”
她的泪水夺宽而出,又迅速将其擦干,继续解释道:“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娶我,她要娶的人是你,如果娶不到,那就终生不娶。”
“池鱼,你都能原谅做过那么多蠢事的我,怎么就不能原谅那迫不得已的他呢?”
林池鱼没有将笔记本还给安槿风,她独自一个人搭车回祁家了,祁暮疑惑的看着安暮风走远的背影,便看见那红肿着眼眶的林池鱼走来。
她拉开了祁暮副驾驶的座位坐了进去。祁暮看见她手上拿着那本特别眼熟的笔记本,但是不敢确定,心想:或许只是碰巧相似。
“小鱼儿,哭过了?”
林池鱼点了点头,将笔记本递给祁暮,说:“安槿风帮你带回来的,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我看过了。”
祁暮沉默着接过了那本笔记本,其实他应该高兴才对,他是多么想让林池鱼解开对他的误会,他是多么想让林池鱼知道,他真的已经对安槿风没有任何感觉了,所有的喜欢都是因她林池鱼而起的。
“我现在信你了。你进退两难,不能怪你,仔细想想,要换做是我,我应该也会像你这样做。”
“所以祁暮,我原谅你了。”
祁暮一把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来怀里,紧紧的抱着,忍不住的抽泣着,等他再说话时,便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小鱼儿,我们复合,好不好?”
林池鱼闭着眼睛,眼泪划过脸颊,点了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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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暮将林池鱼送到了家楼下,难舍难分的告别,看着她上楼才愿意离开。
笔记里写的什么?
无非就是他记录了他反思自己的问题,总结对林池鱼做的不对的地方,记录谢向南跟他汇报的实情,抄写了抑郁症这个病情的所有相关重点内容。
他在F国的房间里,堆满了有关心理学的书,为的就是能找到能完全治愈林池鱼的方法。
如果只吃抗抑郁的药,只能暂时抑制,药停后会复发,医生会告诉你长期吃药,甚至吃一辈子的药,这种就会对药物产生依赖,所以患者自己的心理治疗和朋友亲人的安慰陪伴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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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店里不忙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快来吃饭。”
林池鱼洗了个手便入座了,林旧快速的去给林池鱼添了副碗筷,他们吃的不算丰盛,给江霖带去的便当是什么,他们吃的就是什么。
“祁暮把我送回来的,我吃完饭再过去吧。”林池鱼说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听到祁暮这个名字,林宗夹菜的动作便顿了顿,他将那娃娃菜夹到了林池鱼的碗里,说:“那小子,回来了?”
林池鱼漫不经心的回着:“嗯,前两天就回来了。”
林宗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你待会儿别去店里了,我去吧,你在家休息休息。”
林池鱼吃饭时,时不时便看一下手机,那聊天界面上一片绿色的聊天框,对面动没有回复一句,她难免有些担心。